篝火無力地舔舐著最後一點炭核,發出微弱的劈啪聲,仿佛瀕死者的喘息。後院彌漫著濃重到化不開的血腥味,混合著塵土和鐵鏽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陳觀的胸口。夜風穿過被獨眼瘸狼踹出的巨大門洞,嗚咽著卷起地上的木屑和灰燼,帶來刺骨的寒意。
他倚靠著冰冷的土牆,緩緩滑坐在地。失血的眩暈和雙臂撕裂般的劇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他的意誌。左臂外側那道深可見骨的刀傷,皮肉猙獰地翻卷著,鮮血浸透了破爛的衣袖,沿著指尖一滴一滴砸落在冰冷的泥地上,暈開一小片暗紅。右臂虎口崩裂,血肉模糊,那柄繳獲的短刀隻剩下半截還緊緊攥在手裡,斷口閃爍著冷硬的微光。
“哥…哥…”知更帶著濃重哭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小的身體顫抖著跪坐在他身旁。她的小臉煞白,嘴唇被咬得失去了血色,那雙總是帶著怯懦的大眼睛此刻被巨大的恐懼和心疼填滿,淚水斷了線似的滾落。她想碰碰陳觀的手臂,又怕弄疼他,小手懸在半空,無助地顫抖著。“好多血…怎麼辦…”
“彆…怕…”陳觀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的疼痛。他強撐著抬起沒有受傷的右手,用滿是血汙的手背,笨拙地抹掉知更臉上的淚,“死不了…”目光卻越過知更的頭頂,死死地盯著那扇緊閉的內室木門。門內一片死寂,仿佛剛才那恐怖的一幕從未發生。
那個佝僂的身影,那輕描淡寫磕掉煙灰就震碎幾條人命的手段…老煙鬼…他到底是誰?沉鐵郡城西區底層垃圾堆裡,怎麼會藏著這樣一尊大佛?
【核心穩定性:15.5…輕微波動)…《混元鑄骨篇》運行效率:7.8…】
【警告:主體生命體征下降…左臂開放性傷口深達尺骨)…右臂虎口撕裂傷…失血速率:中度…建議:緊急止血處理…】
【任務一:徹底修複傷勢進行中)…完成度:0…】
冰冷的係統提示在腦海閃爍,清晰地標注著他此刻的狼狽。但更讓陳觀在意的,是右手掌心緊握的那塊冰涼沉重的鐵錠。剛才指尖觸碰時傳來的那股微弱卻清晰的共鳴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體內混沌核心激起的漣漪尚未平息。
他艱難地抬起右手,將那塊暗沉的鐵錠舉到眼前。篝火的微光下,它粗糙的表麵沒有任何光澤,像一塊最普通不過的生鐵。但陳觀能感覺到,不,是體內的混沌核心能感覺到,鐵錠深處,蘊藏著某種與他同源、卻又截然不同的“東西”。
【任務二:深入解析“混沌親和粒子”特性進行中)…】
【檢測:主體與鐵錠持續接觸…混沌之力自發引導中…】
【共鳴強度:0.01…粒子活性:極低…分析速率:0.001…預計完整解析時間:未知…】
未知…又是未知。但這感覺不會錯。當他運轉《混元鑄骨篇》,引導那如同岩漿般灼熱沉重的混沌之力流經手臂時,手中的鐵錠仿佛變成了一個遲鈍的、渴求著什麼的容器。雖然反饋微乎其微,但混沌之力流過時,那種被輕微“吸附”和“撫順”的奇異觸感,與他之前錘煉任何金屬都截然不同。
這鐵,因那未知的黑紋金精粒子,因他的混沌之力,已經變了。
“哥…先…先止血…”知更帶著哭腔的哀求打斷了陳觀的沉思。她看著陳觀左臂那不斷湧出的鮮血,小小的身體因為恐懼和心疼抖得更厲害了。她鼓起這輩子最大的勇氣,伸出顫抖的小手,試圖去撕扯自己身上那件同樣破舊單薄的衣角,想用來包紮。
陳觀回過神,看著妹妹慘白的小臉和那雙盛滿淚水、寫滿恐懼卻強撐著要幫忙的眼睛,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劇痛和眩暈。
“彆撕你的衣服…”他聲音放軟了些,用右手艱難地在自己同樣破爛的上衣下擺摸索。布料早已被血和汗浸透,又硬又冷。他咬緊牙關,猛地發力!
刺啦!
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響。他用還算完好的右手,硬生生撕下了一大條相對乾淨些的布條。動作牽扯到左臂的傷口,又是一陣鑽心的疼,讓他額頭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
“幫我…按住…”陳觀將布條遞給知更,示意她按住自己左臂傷口上方靠近肩膀的位置。那裡是臂動脈經過的位置,雖然刀傷沒切到動脈主乾,但壓迫近心端能減緩出血。
知更的小手冰涼,抖得厲害,但還是依言用儘全力死死按了下去。陳觀悶哼一聲,傷口被擠壓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他喘息著,用牙齒咬住布條的一端,右手配合著,極其笨拙地開始纏繞左臂那道猙獰的傷口。每一次纏繞都伴隨著劇烈的顫抖和倒吸冷氣的聲音。汗水混合著血水,從他額角、下巴不斷滴落,砸在泥土裡。
布條很快被鮮血浸透,顏色變得深暗。他隻能一圈又一圈地纏緊,勒住傷口,暫時止住那洶湧的血流。處理右臂虎口的傷口相對容易些,但也疼得他指尖都在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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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壓抑而沉默,隻有陳觀粗重的喘息和知更壓抑不住的、細微的抽泣聲在死寂的後院回蕩。篝火的光芒將兩人相互依偎、狼狽不堪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在斑駁的土牆上,顯得格外淒涼。
包紮完畢,陳觀幾乎虛脫,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大口喘息,臉色蒼白如紙。左臂被緊緊勒住,暫時止住了血,但麻木和脹痛感更加強烈。右臂稍微能動,但也使不上多少力氣。
【失血速率:降低至輕度…傷口汙染風險:高…感染風險:極高…】
【《混元鑄骨篇》運行效率:8.1…緩慢恢複)…】
“哥…還疼嗎?”知更帶著濃重的鼻音,小心翼翼地靠著他,小小的身體傳遞過來一絲微弱的暖意和依戀。
陳觀搖搖頭,沒說話。他閉上眼,強迫自己忽略身體的劇痛和虛弱,心神沉入體內,全力運轉《混元鑄骨篇》。丹田深處,那緩慢旋轉的混沌核心如同被喚醒的巨獸,散發出沉重而灼熱的氣息。一縷縷精純的混沌之力被艱難地抽取出來,如同粘稠的岩漿,沿著受損的玉骨脈絡緩緩流淌。
混沌之力所過之處,受損的肌肉纖維如同久旱逢甘霖,貪婪地汲取著這股蘊含生機的能量,細微的麻癢感伴隨著持續的刺痛傳來。骨骼上那些在激烈碰撞中產生的細微裂痕,也在混沌之力那獨特的“鍛造”特性下,被緩慢地彌合、加固。這過程極其緩慢,消耗巨大,核心穩定性在15.3到15.7之間微弱地波動著。
時間一點點流逝。夜更深了,寒意更重。前院那破洞灌進來的風,吹得篝火最後一點火星也徹底熄滅,後院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和冰冷。
就在陳觀心神全部沉入體內,引導混沌之力艱難修複傷勢時,他右手中緊握著的那塊冰冷鐵錠,悄然發生了變化。
【檢測:主體進入深度修煉狀態…混沌之力活性提升…】
【引導混沌之力流向右手…與鐵錠粒子接觸麵擴大…】
【共鳴強度提升:0.05…粒子活性微量提升…】
【分析速率提升:0.005…】
一絲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混沌之力,在陳觀無意識的引導下,持續地注入手中的鐵錠。鐵錠深處,那些沉寂的“混沌親和粒子”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開始泛起極其微弱、肉眼絕對無法看見的漣漪。它們仿佛從最深沉的睡眠中被一絲絲喚醒,開始以極其緩慢、極其微弱的幅度,跟隨著陳觀體內混沌核心的律動,同步地、極其微弱地“呼吸”起來。
嗡…嗡…
一種奇異的、極其低沉的嗡鳴感,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作用於陳觀掌心的玉骨,再通過骨骼的傳導,清晰地反饋到他的感知中。這感覺極其微弱,如同夏夜最細微的蟲鳴,若非他心神極度專注,幾乎無法察覺。
更奇妙的變化發生在體內。
當那微弱的粒子“呼吸”與混沌核心的律動產生極其初步的同步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引力”從鐵錠中傳來。這股引力並非作用於他的身體,而是作用於他流淌在右臂玉骨脈絡中的混沌之力!
原本在玉骨脈絡中運行還有些微滯澀、需要他不斷消耗心神去推動的混沌之力,在流經右手、接觸到鐵錠的瞬間,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捋順”了!
就像奔騰的激流突然流經一段異常光滑、弧度完美的河道,阻力驟然減小,流速卻奇異地變得更加穩定、凝練!那股沉重灼熱的能量,在流經鐵錠時,仿佛被短暫地“過濾”和“提純”了一絲絲,雖然變化微乎其微,但那種運行陡然變得順暢、凝練的感覺,卻無比清晰!
【警告!主體核心穩定性波動!】
【當前穩定性:16.2…上升)…】
【《混元鑄骨篇》運行效率:9.5…顯著提升)…】
【發現:混沌親和粒子惰性)對主體混沌之力存在微弱“梳理”及“凝練”效應…】
【推測:該粒子可作為混沌之力運行的“穩定器”與“增效器”微弱級)…】
【粒子解析進度:0.15…】
係統的提示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急促”,印證了陳觀那不可思議的感覺!
這鐵錠!這融入其中的黑紋金精粒子!它竟然能輔助修煉?!
巨大的驚喜如同電流般瞬間貫穿了陳觀疲憊不堪的神經!他猛地睜開眼,即使在黑暗中,他的眼神也亮得驚人!他低頭看向右手緊握的鐵錠,那冰冷的觸感此刻卻仿佛蘊藏著無窮的溫暖和可能!
顧不上雙臂的劇痛,他立刻調整呼吸,將更多的心神沉入《混元鑄骨篇》的運轉,同時刻意引導著更多的混沌之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右手,流向那塊神奇的鐵錠!
嗡…嗡…嗡…
掌心傳來的共鳴感似乎更強了一絲絲,那股奇異的“引力”和“梳理”感也變得更加清晰。體內混沌之力的流轉速度肉眼可見地加快了幾分,雖然總量沒有增加,但運行更加高效、凝練!原本如同粘稠岩漿般沉重滯澀的能量,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種活性,變得更具“韌性”和“穿透力”,在玉骨脈絡中穿行的阻力大大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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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他驚喜的是,這股被“梳理”和“凝練”過的混沌之力,在流經左臂傷口附近時,對傷勢的修複效果竟然也明顯提升了一截!傷口處傳來的麻癢感更強了,那是血肉在加速生長的信號!就連虎口崩裂的劇痛也似乎減輕了幾分!
【核心穩定性:16.5…持續上升)…】
【《混元鑄骨篇》運行效率:10.8…】
【左臂傷口:深層肌肉組織修複加速…骨膜損傷開始彌合…】
【粒子解析進度:0.25…】
成了!陳觀心中狂吼!這意外發現的鐵錠輔助修煉效果,簡直是雪中送炭!這不僅僅是加快療傷速度,更是提升了他日常修煉的效率上限!這意味著,他變強的速度,將會遠超預期!
他立刻收斂心神,不再分心他顧,全身心沉浸在借助鐵錠粒子梳理、凝練混沌之力,加速療傷和修煉《混元鑄骨篇》的過程中。黑暗冰冷的後院,隻剩下他越來越平穩悠長的呼吸聲,和掌中鐵錠那微不可察的、奇異的嗡鳴。
時間在專注的修煉中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兩個時辰。
陳觀左臂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在混沌之力高效的修複下,翻卷的皮肉已經基本合攏,雖然依舊猙獰紅腫,但至少不再流血,肌肉的撕裂感也大大減輕。右臂虎口的傷口更是結了一層薄薄的血痂。失血帶來的眩暈感基本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力量緩慢回歸、骨骼在鍛造中變得更加堅韌的充實感。
【核心穩定性:17.0…平穩)…】
【《混元鑄骨篇》運行效率:11.5…】
【左臂傷口:中度愈合…感染風險降低…】
【右臂虎口:淺層愈合…】
【粒子解析進度:0.42…】
就在陳觀心神稍鬆,準備引導混沌之力嘗試衝擊一下《混元鑄骨篇》某個稍顯滯澀的節點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