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聚會的第二天,一早,崔來娣在疼痛中醒來。
前天被羅大媽推倒在地後,她的胸口一直隱隱作痛,現在看來是越來越嚴重了。
不過,崔來娣沒當一回事。她從小被打到大,這點疼算什麼,抹點紅花油,過幾天又是一條好漢。
鄺盛海被枕邊人的動作吵醒,看見對方在抹紅花油,揉揉眼睛說道:“你待會還是去醫院看看吧,配點藥吃,我給你錢。”
換來的是崔來娣的冷嘲熱諷:“我是哪個牌位上的金貴人,這種小傷又死不了,去醫院花那個錢乾嘛?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彆老是打我行不?”
鄺盛海陰沉著臉,緊緊咬住牙才沒有回懟,翻過身去又睡了。
這種不知好歹的女人,當初就不該鬆口娶進門來,他寧願單身一輩子。
陶芹睡到自然醒,起床去找褚大媽。周愛琴快生了,她想拜托褚大媽去弄一隻雞過來。
走到中院的時候,場地上空無一人,陶芹想到胸衣的事,下意識往崔來娣屋簷前看了看。
還真是夠破的,沒眼看。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睛給挖了!”
出來倒水的崔來娣一下子就看見了陶芹的動作,立馬就放狠話。
陶芹氣笑了:“我看哪是我的自由,你小小年紀還管上我來了?好歹我還是這的老居民,你一個新搬來的,衝我撒什麼火!”
崔來娣知道自己不受這幫老娘們待見,總覺得她們一直在背後嘲笑她。
見陶芹這麼說,她直接把盆裡的水往陶芹身上潑:“洗洗你這張臭嘴吧,我隻要住這一天,你就一天不準往我家瞅一眼!”
要不是陶芹反應快,這盆水可就真的潑到自己身上了。
這下子,陶芹真火了,一個箭步衝到崔來娣身邊,拽著對方的頭發就是兩巴掌:“有娘生沒娘養的賤丫頭,脾氣這麼衝,誰受得了你!還敢往我身上潑水,我今天讓你見識見識,馬王爺為何有三隻眼!”
不再廢話,陶芹扯著崔來娣的頭發硬把人拉倒在地上,然後伸出另外一隻手,“啪啪啪”地往崔來娣身上四處捶打。
“讓你潑我水,讓你這麼沒教養!”
“我今天就要去找崔招娣,問問她怎麼什麼阿貓阿狗都願意租!”
“你個臭丫頭,今天我得好好教教你做人!”
崔來娣長期營養不良,一直很瘦弱,完全不是陶芹的對手,隻能儘力抓著自己的頭發,想把陶芹的手掰開。
聽見外麵的動靜,羅大媽、陸紅娟都出門查看,然後抱著手站在一旁看熱鬨。
該,這丫頭就是欠收拾!
鄺盛海也在門口看著,他低下頭,把雙眼中的疲憊遮掩起來:還是離婚吧,他真的不想跟這種人過一輩子。
陶芹打得正爽快,突然,崔來娣痛苦地蜷縮起了身體,嘴唇發白,一下子全身的衣服都濕透了。
陸紅娟看情況不對,提醒陶芹:“陶芹,你先彆打了,這丫頭好像很不對勁。”
陶芹停下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這時才發現手下這丫頭的異常,同樣嚇了一跳。
“哎,你怎麼了,我力氣就算比你大,也不可能把你打成這樣子啊!”
崔來娣隻覺得身上像是被大車碾過一樣,骨頭都快碎了。長大後頭一次,她因為疼而流下了眼淚:“我好痛啊,我上半身好痛啊!”
陶芹麻爪了,立即望向鄺盛海:“愣著乾嘛,你抱好你媳婦。我家有推車的,咱們一塊把人送醫院去,要是真是被我打出來的問題,我絕對負責到底!”
鄺盛海頭一次見崔來娣這麼痛苦,也是慌了神,輕輕抱著她問:“來娣,來娣,你哪裡疼啊?”
崔來娣痛得想打滾,但還是揪著鄺盛海的衣角警告他:“不準去醫院,醫院要錢的,我躺躺就好了……”
一旁的陸紅娟聽得直翻白眼:“哎呀,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都疼成這樣了,還不去醫院呐,真是要錢不要命!”
此時,陶芹急喘籲籲地重新回到中院:“盛海,板車在後門,你快把來娣抱過去。我跟老羅會把來娣帶醫院的,你安心在家。”
鄺盛海抱起崔來娣,一邊走一邊搖頭:“陶大媽,謝謝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是怕我不敢見人,但來娣是我媳婦,我得陪著她。”
陸紅娟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想想也跟了上去:“等等我,我也來搭把手。”
頂著烈日跟陌生人詫異的目光,鄺盛海不發一言地拉著推車。
後麵幫忙推車的羅大媽跟陶芹小聲嘀咕:“這鄺盛海人真不錯,還願意為了崔來娣拋頭露麵。”
到了醫院,陶芹直接去找了沈秋分的公公趙父,趙父又托了相熟的骨科醫生檢查。
骨科醫生仔細檢查了崔來娣的情況,又看了x光片,皺著眉問她:“你是今天才開始疼的嗎?這傷不應該前幾天就有了,不像是今天才有的啊?”
崔來娣已經痛得不能說話了,鄺盛海幫忙回話:“醫生,前兩天她被人推了一把,然後胸口就一直不舒服,已經塗了兩天的紅花油了。”
“胡鬨!”醫生板著臉罵了一句,“你們是醫生啊,我都要通過檢查才能確認,你們自個就能知道嚴不嚴重啊?告訴你們,這位女同事一共斷了九根肋骨!”
九根肋骨?在場幾人驚訝不已,再次瞪大眼端詳崔來娣。
斷了九根肋骨,還能跟人吵架?
羅大媽更是刹那間就白了臉,她隱約猜到,崔來娣的傷是自己造成的。
“醫生,你是不是搞錯了,她這兩天一直跟人吵架,中氣十足啊!”陸紅娟不相信,崔來娣天天跟自己吵架,哪裡像是斷了九根肋骨的樣子。
醫生沒好氣地繼續說:“是輕微骨折,但這也是骨折。每個人的承受能力不一樣,這位女同誌估計忍痛能力比較強,所以忍了這麼幾天,今天恰好又被打了,徹底受不住了,才表現出來的。
她這骨折位置不好處理,傷處也比較多,必須靜養才行,我開點藥,你們回去好好照顧她,一個月後來複診。記住,這段時間可千萬不能有劇烈運動,不然就是一輩子的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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