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母嫌棄地在房子四周瞧了瞧，把手上的小包放桌上：“我聽說你骨折了？這後院的陶芹請我來照顧你的。你說說，你長這麼大了，還是這麼毛手毛腳。你二姐都快生了，我還得分神來照顧你。”
“那你可以回家去了，我不用你照顧的。”崔來娣沉著臉，咬牙切齒地說道。
鄺盛海見狀，給崔母倒了一杯水：“媽，你先歇著。不過招娣說得對，你待會回家忙吧，哪能讓你來照顧。”
對女婿，崔母又換了一副笑臉：“盛海啊，你是文化人，這寫文章的手怎麼能乾家務活呢？我白天在這洗洗涮涮，晚上回家照顧招娣，不耽誤的。”
崔來娣不想聽這些，對著鄺盛海大吼：“去把陶芹給我喊過來！你不喊，我自己去找。”
正巧，陶芹從屋外走進來：“彆喊啦，嫌自己傷太輕了是不是？怎麼樣，我把你媽喊過來了，親媽照顧你，你總滿意吧？”
時間回到昨天下午，陶芹來到崔家，把崔來娣的事情說給崔母聽，然後開門見山地問她：“我想雇你照顧崔來娣，一天給五毛，就白天，你願意嗎？”
崔母一愣，完全沒想到陶芹過來是這個意思，腦子裡開始思考劃不劃算。
一天五毛，一個月就是十五塊錢，家裡的菜錢完全就夠了。
來娣是自己女兒，不需要自己特彆認真乾活，煮個飯洗個衣服頂天了。把活都乾完，也不用特意等到晚上，自己就可以回家給招娣煮飯，這筆買賣不虧！
所以，崔母第二天就屁顛顛地來到了7號大院。
時間再回到現在，崔來娣氣得胸口直喘：“誰讓你把我媽喊過來了，我不要她照顧我，你趕緊換個人。”
“那可不行。”陶芹幸災樂禍地回答，“昨天當著大家夥的麵，你可是說了，保證不會嫌棄我請的人。而且我也說了，這次你不滿意，我不會再找人了，也不會把幫工的錢給你，你答應了的。怎麼，年紀輕輕，記性這麼不好？
我再跟你說，我一個月十五塊錢已經給了，你要是不要你媽乾活，那錢你得還我。要是不還，你就等著我後麵還有什麼手段吧！”
崔來娣費力把枕頭扔了出去，想扔陶芹，結果沒扔著，反而把崔母惹惱了。
“嘿，你個死丫頭！我都沒享到你的福，就先來照顧你了，你還不樂意了？說出去，你都不怕人家的唾沫星子的。
我告訴你，崔來娣，我已經收了人家十五塊錢。陶芹不都說了，我要是不乾，錢就得還她的。讓我吐出來是不可能的，你再怎麼討厭我，你都給我忍著！”
崔來娣臉都變紫了，呼吸不暢之下，軟綿綿地摔在床上。
陶芹往後退了兩步：“嘖嘖，這來娣身體是真不行啊，來娣媽，你可得好好給她補補。”
崔母像看垃圾一樣看著自己女兒：“她從小就不省心，一天到晚爭強好勝。我其他三個女兒身體長得都挺好的，就她瘦瘦小小的。行了，我既然收了你的錢，況且這還是我的女兒，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你走吧，再不走，我怕你把她氣死了。”
“那好，我走了。”陶芹瀟灑地做了個再見的姿勢，頭也不回地出門。
剛出門，就被陸紅娟拉到了自己屋裡，裡麵還坐著羅大媽等人。
羅大媽等人看見崔母過來，就聚在陸紅娟家聽牆角了。
“你可真是個機靈鬼，我怎麼就想不到這招呢！”羅大媽對陶芹是讚不絕口，“咱們中間，就你最聰明了！”
陶芹也得意：“我就是討厭這個崔來娣，她不是天天逮著人吵架嗎？現在，讓她跟她媽吵去吧！
哼，她想占便宜，我就讓她占，看她這便宜占得了嗎！”
隔壁，崔母又自顧自喝了一碗水，這才查看起來小夫妻倆的糧食。
打開櫥櫃，她皺眉：“盛海啊，這離下個月發糧還有幾天呢，你們就這點糧了？還有，菜怎麼什麼都沒有，如果我不來，你們中午吃什麼？”
鄺盛海不自在地捏著手：“來娣每個月領到糧之後，都會轉手賣掉三分之一。平常糧不夠，我們倆就吃點白薯土豆充饑。家裡一般不買菜，來娣會在傍晚的時候去菜場撿地上人家不要的菜葉子當第二天的菜，配上點鹹菜，也夠吃了。不過，她這幾天身體不舒服，沒去菜場。我、我這臉不方便去……”
崔母這回是真驚訝了，呆愣了好久才回神。
“崔來娣，你可真是厲害啊！本來定量就不夠吃，你還能賣？還撿市場上不要的菜葉子？你老娘我活了這麼久，也沒乾過這種事啊！”
崔來娣捂著胸口回懟：“我們夫妻都沒有穩定的工作，鄺盛海寫文章收入又不穩定。我不提前做好準備，藏點錢，以後真碰到事了，喝西北風啊！
再說，誰讓你當初不把工作給我的，要是把工作給了我，我也不用這麼絞儘腦汁算計錢，也能偶爾買點葷腥。”
崔母一噎，指著自己鼻子：“這還怪上我來了？我又不欠你的，你少惦記我的工作。你要是給我生個姓崔的大胖小子，我也把工作給你，結婚也有一段時間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沒下蛋的母雞還能燒來吃呢，你是一點用都沒有！”
不想再跟這個女兒說話，崔母轉頭問鄺盛海拿錢：“盛海啊，你把錢票給我，我看看市場上還能不能買到菜。”
鄺盛海對崔母要錢的做法一點異議都沒有，乖乖從衣櫥裡拿錢票。
崔來娣這回躺不住了，硬撐著想要起來：“把錢票給我，這些是我的東西，不準你全給她！”
被崔來娣的瘋癲樣嚇到了，換崔母捂著胸口了：“哎你個死丫頭，我是你媽，不是小偷，還防著我呢！”
怕崔來娣真氣暈過去，鄺盛海抿嘴把錢票都給了崔來娣。
崔來娣哆哆嗦嗦把錢票捂緊，背著兩人一陣鼓搗，最後遞給崔母五毛錢跟一張蔬菜票：“拿去。”
崔母氣得要跳腳：“你這打發叫花子呢！我買菜也是為了給你養身體啊，我胃口就這麼大，能吃你多少東西！”
“哼，你是吃不了多少，但是你會帶回你那個家！咱們當了這麼多年的母女，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崔母無話可說，“哼”了一聲轉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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