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西施_源天法地之永夜之殤_线上阅读小说网 

番外篇 西施(1 / 2)

浣紗穀底的水,終年沁著一種近乎凝固的幽綠,像沉睡了億萬年的古玉髓。

水麵從不興波瀾,隻倒映著兩側陡峭得令人目眩的崖壁,壁縫裡頑強攀附的藤蘿垂下稀疏的暗影,更添幾分壓抑的寂靜。

西施蹲在靠岸的淺水處,青灰色的舊麻衣袖口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蒼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臂。

她麵前的水麵下,幾尾紅鯉擺動著絲綢般的尾鰭,悠閒地巡遊。其中一尾特彆膽大,近乎是好奇地湊近了她浸在水中的指尖。

指尖冰涼,那微弱的、奇異的吸引力卻讓錦鯉流連不去。西施的目光落在它身上,那溫順的魚眼,鱗片上流轉的微光……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的悸動從她心口最深處漫上來,無聲無息地攫住了她。

指尖下的水流,倏地凝滯了。

那尾離她最近的錦鯉,優雅擺動的尾鰭驟然定格。鮮活的紅鱗,從吻尖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蔓延開一種死寂的灰白。

這灰白迅速侵蝕了它的身體,幾息之間,一條栩栩如生、卻冰冷沉重的石魚,便沉甸甸地向水底墜去。

它無聲地穿過幽綠的、仿佛沒有底的水層,最終消失在視野儘頭那片永恒的黑暗裡——那是浣紗穀底深不可測的淵藪,傳說中沉眠著上古遺骸的禁忌之地。

岸邊,又多了一尊小小的石雕,與其他千百個形態各異、同樣凝固在驚恐或茫然姿態中的魚形石雕擠在一起,無聲地訴說著重複了無數次的悲劇。

西施猛地縮回手,指尖殘留著水珠,也殘留著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她緊緊抱住膝蓋,把臉深深埋進臂彎裡,單薄瘦削的肩胛骨在粗布衣衫下微微聳動。

四周靜得可怕,隻有那冰冷的石雕群,沉默地環繞著她,像一道無形的、充滿惡意的藩籬。

“阿施!”

清越的呼喚打破了死寂,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活力,像陽光穿透了穀底厚重的陰霾。一道身影如靈巧的翠鳥般掠過水麵,輕盈地落在西施身邊。

是芷蘿。她一身湖綠色的裙衫,背著幾乎與她等高的藥簍,簍裡擠滿了沾著露水和泥土氣息的靈草。她蹲下身,完全無視那些觸目驚心的石魚,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摸出一隻用寬大葉片精巧卷成的杯子,裡麵盛著溫熱的藥湯,散發出微苦卻奇異的草木清香。

“喏,快喝了,”她把葉杯塞到西施冰涼的手裡,又拿出一個油紙包,裡麵是兩塊還帶著爐溫的米糕,“老規矩,喝完藥,獎勵甜糕!”

西施抬起頭,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濕痕,眼神像受驚的小鹿。她捧著溫熱的葉杯,那暖意似乎暫時驅散了指尖的冰寒。“謝謝芷蘿姐,”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它們……又沉了。”

芷蘿滿不在乎地揮揮手,順勢坐在一塊光滑的圓石上,從藥簍裡挑揀出幾株纏繞著淡紫色小花的藤蔓,動作熟稔地開始分揀:“沉就沉了唄!這穀底的魚多得是,趕明兒我再給你撈幾條好看的!再說了,它們那是回歸本源,說不準在淵底快活著呢!你這‘沉魚’之力,老祖宗都說了,是天道所賜,是咱們浣紗穀的根!”她聲音清脆,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努力驅散著西施周遭的陰鬱。

西施小口啜飲著苦澀的藥湯,暖流滑入腹中,芷蘿那生機勃勃的話語確實帶來一絲慰藉。然而,她眼角的餘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穀口的方向。那裡,常年徘徊著幾道模糊的影子,並非浣紗穀中人。他們或如磐石般靜立,或如鬼魅般隱現,目光如同無形的鉤索,牢牢鎖在她身上。淩霄城弟子玄冰般的袍角在風中紋絲不動,焚天穀探子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硫磺氣息隨風飄來,煙雨樓暗哨的存在感則淡得如同水汽,卻又無處不在。

“他們……還在。”西施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芷蘿順著她的目光瞥了一眼,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手上分揀靈草的動作卻更快了:“一群聞著腥味兒的禿鷲罷了!彆理他們。有穀主在,有我們在,他們休想動你一根頭發絲!”她語氣斬釘截鐵,仿佛這承諾堅不可摧。

就在這時,一股銳利無匹的氣息驟然破開穀口凝滯的空氣,帶著令人皮膚刺痛的寒意直逼而來!岸邊散落的碎石無風自動,水麵瞬間凝結出一層薄薄的冰晶。

一道身影裹挾著風雪之勢,悍然闖入這壓抑的綠潭。來人一身淩霄城標誌性的冰藍雲紋勁裝,身姿挺拔如鬆,麵容俊朗卻覆著一層萬年不化的寒霜,正是淩霄城少主,淩昊。他背後負著一柄長劍,劍未出鞘,森然的劍氣已激得穀中藤蔓簌簌發抖。

“西施!”淩昊的聲音如同冰川碰撞,冷硬得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隨我回淩霄城。你的力量,是禍非福,唯有我城‘九重玄冰鎖’,方可禁錮其力,護你神魂不散,亦免其為禍世間!”他目光如電,直接越過芷蘿,鎖定在西施身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裁決意味。

“呸!”芷蘿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跳起來,擋在西施身前,藥簍裡的靈草撒了一地也顧不上了,“淩昊!少在這裡假惺惺裝聖人!你們淩霄城那破鏈子鎖的是人還是魂?當我們不知道?想把阿施煉成你們守山的冰疙瘩?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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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昊劍眉微蹙,眼中寒芒一閃:“冥頑不靈!此力失控,必引滔天之禍。禁錮,乃唯一生路。”他周身寒氣更盛,腳下的淺水竟開始發出細微的凍結聲。

“禁錮?嗬,好大的口氣!”

一個沙啞、狂放、如同熔岩在喉間翻滾的聲音轟然炸響,瞬間驅散了穀中彌漫的寒意。一道熾烈的赤紅身影仿佛撕裂了空間,裹挾著灼熱的氣浪轟然砸落在岸邊!碎石飛濺,水麵嗤嗤作響,蒸騰起大片白霧。

來人一身暗紅如凝固血痂的沉重甲胄,臉上覆蓋著一張猙獰的熔岩惡鬼麵具,隻露出一雙燃燒著暴戾與貪婪的赤瞳。焚天穀戰將,赤燎!他手中倒提著一柄門板似的巨大戰錘,錘頭暗紅,隱隱有岩漿般的紋路流淌,散發出令人窒息的硫磺與毀滅氣息。

“淩霄城的冰窟窿,也想困住這等天地異力?”赤燎的聲音透過麵具,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回響,他手中的巨錘隨意地往地上一頓,“轟!”地麵震顫,西施腳邊的幾尊石魚雕像瞬間崩裂出蛛網般的裂痕。“唯有我焚天穀的‘八荒熔爐’,方是此力歸宿!焚其骨,煉其髓,融其神,鑄就無上神兵,方不負造化!”他灼熱的目光貪婪地舔舐著西施,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的神材。

兩股截然相反卻又同樣強大的氣勢在狹窄的穀底轟然對撞!極寒與酷熱交鋒,空氣中爆發出刺耳的嘶鳴,水霧被撕扯成詭異的亂流。西施被夾在中間,隻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芷蘿死死抓住她的手臂,臉色蒼白卻依舊倔強地怒視著兩人。

就在冰火對峙、一觸即發之際,一陣若有似無、甜膩得發慌的幽香,如同最纏綿的蛛絲,悄然彌漫開來。一個慵懶嬌媚,卻又帶著絲絲入骨涼意的女聲,恰到好處地插了進來:

“哎喲喲,瞧瞧,淩少主神威凜凜,赤燎將軍霸氣側漏,真是嚇煞奴家了。”

水霧輕攏慢撚,聚攏成一個婀娜的身影。柳七娘一身煙霞般的流雲紗裙,雲鬢半偏,斜插一支碧玉步搖,手中把玩著一杆細長的翡翠煙槍,嫋嫋青煙從她豔麗的紅唇間逸出。她眼波流轉,媚態橫生,笑意盈盈地站在稍遠處,仿佛隻是來看一場熱鬨,但那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裡,卻閃爍著毒蛇般冰冷精明的算計。

“打打殺殺,多煞風景呀。”她吐出一個煙圈,煙圈詭異地凝而不散,在空中幻化出模糊的影像,隱約有浣紗穀的景象一閃而逝,“西施妹妹這般靈秀的人兒,哪受得住這般驚嚇?還是隨姐姐去煙雨樓好。樓裡瓊漿玉液,錦衣華服,更有萬般奇術,助你參悟此力玄機,收放隨心。姐姐保證,定讓你成為這修真界最尊貴、最自由的人兒,再不必受這沉魚之苦、囚籠之困。”她的聲音帶著魔力,每一個字都敲在人心最軟弱的地方,描繪著誘人至極的藍圖,與淩昊的冰冷禁錮、赤燎的狂暴熔煉形成了鮮明而陰險的對比。

三方勢力,三副麵孔,三張巨網,同時朝著穀底中央那個單薄的身影籠罩下來。極寒、酷熱、甜膩的毒香混雜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嘔的漩渦。西施隻覺得頭腦嗡嗡作響,巨大的壓力如同實質的山巒,壓得她幾乎要跪倒在地。她緊緊抓住芷蘿的手臂,指甲深深掐入對方的皮肉,像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芷蘿反手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怒視著三人,身體卻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夠了!”

一聲低沉的斷喝,並不如何響亮,卻帶著某種直透神魂的威嚴,瞬間壓過了穀中所有嘈雜混亂的聲音,如同定海神針般穩固了動蕩的空間。

穀主雲涯子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西施身側。他依舊是那身洗得發白的青灰道袍,身形清臒,麵容古拙平和,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蘊著沉沉的怒意,目光掃過淩昊、赤燎、柳七娘,如同無形的重錘,讓三人氣勢都為之一窒。

“三位,”雲涯子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平穩,卻字字清晰,不容置疑,“此乃浣紗禁地,非請莫入。西施為我穀中弟子,自有老夫教導看顧。她之力,是劫是緣,自有天道定數,不勞外人置喙。請回。”

他寬大的袍袖無風自動,一股無形的力場悄然張開,將西施和芷蘿牢牢護在身後,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三重威壓。他站在那裡,像一座沉默的山,隔絕了外界所有的貪婪與惡意。

淩昊眼神銳利如冰錐,與雲涯子平靜的目光在空中交鋒片刻,終是冷哼一聲,周身寒氣收斂,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冰藍流光,瞬息間消失在穀口。赤燎麵具下的赤瞳凶光閃爍,巨錘上的熔岩紋路明滅不定,最終也隻是發出一聲沉悶如雷的低吼,裹挾著滾滾熱浪,轟然撞破穀口的藤蔓,消失無蹤。柳七娘掩唇輕笑,眼波在雲涯子和西施之間流轉一圈,帶著一絲玩味和深意:“穀主好威風,奴家告退便是。西施妹妹,姐姐說的話,可要放在心上喲。”煙霞般的裙裾飄動,她整個人如同融入水汽般,嫋嫋散去,隻餘那甜膩的幽香在空氣中緩緩稀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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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敵退去,穀底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驟然消失。西施緊繃的身體猛地一鬆,幾乎站立不住,被芷蘿用力攙扶住。

“師尊……”她看向雲涯子,眼中是驚魂未定後的茫然與依賴。

雲涯子轉過身,方才麵對強敵時的威嚴已然斂去,目光落在西施身上,重新變得溫和,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惜。他抬手,寬厚溫暖的手掌輕輕落在西施頭頂,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莫怕,阿施。”他的聲音低沉而安穩,“有為師在。他們所求,無非是你這份天道異稟之力,貪欲蒙心罷了。你隻需記住,”他俯下身,注視著西施的眼睛,眼神深邃,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滄桑與鄭重,“你的力量,源於心,而非源於形。莫要被外物所惑,守住本心,方為根本。這‘沉魚’之相,是枷鎖,也未嘗不是一種……保護。”

他寬大的袖袍拂過水麵,指著那些沉在岸邊、形態各異的石魚:“你看它們,看似凝固,沉入淵底,或許正是隔絕了外界紛擾,得以清淨。力量本身無善無惡,端看持心如何。”他的話語如同暮鼓晨鐘,在西施混亂的心湖中投入一塊沉甸甸的基石。

“可是師尊,”西施的聲音帶著困惑的顫抖,指尖下意識地撚著粗糙的衣角,“它們沉下去的時候……我、我感覺好冷,好像……有什麼東西,也跟著一起被抽走了……”

雲涯子的手微微一頓,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暗影,快得讓人無法捕捉。他輕輕拍了拍西施的肩,語氣依舊溫和:“癡兒,那是力量反噬之虛感,心神動蕩所致。勤修我傳你的‘靜心訣’,固守靈台,自能化解。去吧,芷蘿,帶阿施回去休息,給她熬一碗安神的‘凝露湯’。”

“是,穀主!”芷蘿連忙應聲,小心翼翼地扶著還有些虛軟的西施,沿著蜿蜒的小徑,慢慢朝穀中簡陋的屋舍走去。

雲涯子獨自留在原地,負手而立,目光久久地凝視著那深不見底、幽綠如墨的淵水。水麵倒映著他清臒的身影,也倒映著崖壁猙獰的輪廓。許久,他緩緩抬起手,指尖縈繞著一縷極其微弱、近乎透明的淡青色氣流,那氣流如同活物般輕輕扭動,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與浣紗穀生機格格不入的枯寂與……貪婪。他看著指尖這縷氣息,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深沉的、近乎痛苦的掙紮,最終化為一片冰封的決絕。

“快了……就快了……”一聲低不可聞的歎息,消散在死寂的穀底空氣中。

時間在浣紗穀仿佛凝滯,卻又在無聲的覬覦和暗流中悄然流逝。西施的日子,在日複一日的“靜心訣”吟誦、芷蘿精心熬煮的藥湯,以及岸邊不斷新增的石魚雕像中輪回。三大宗門的探子如同跗骨之蛆,陰魂不散。淩昊的冰寒劍氣偶爾會在深夜刺破穀口的寧靜,如同無形的警告;赤燎那硫磺與熔岩的燥熱氣息,也時常隨著熱風飄入,灼烤著人的神經;柳七娘的甜膩傳音,更是如同鬼魅般,時不時在西施打坐入定時,在她心底最深處響起,描繪著煙雨樓的奢靡幻境。

壓力,如同不斷收緊的絞索。每一次力量的失控,都伴隨著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靈魂被撕扯般的虛弱。岸邊,石化的錦鯉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形態各異,凝固的驚恐或茫然表情堆積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墳場。它們朝著深不見底的幽綠淵水延伸,仿佛一條通往冥府的石階。

終於,這一天到來了。

西施跪坐在水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抵著冰冷的岩石。又一條紅鯉在她麵前失去了所有色彩,化作沉重的石頭,濺起一小朵水花,然後緩緩下沉。這已是第一千條。

就在那石魚觸碰到淵底那片永恒黑暗的瞬間——

“轟隆隆隆——!!!”

整個浣紗穀,不,是整個大地,都劇烈地、狂暴地顫抖起來!仿佛沉睡了億萬年的洪荒巨獸在深淵之下猛然翻身!巨大的轟鳴聲從地心深處炸裂,震耳欲聾,兩側陡峭的崖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無數巨石轟隆隆滾落,砸入幽綠的深潭,激起滔天濁浪!

穀底中央,那片吞噬了無數石魚的幽暗水域,猛地向上拱起!如同煮沸的墨池!幽綠的潭水被一股無法想象的巨力排開、撕裂!一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漩渦憑空出現,瘋狂旋轉!

漩渦的中心,並非空無一物。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的“裂隙”,正被那漩渦的力量硬生生地從虛無中撕扯開來!

那不是光,也不是暗。它更像是一麵……破碎的鏡子。一麵巨大無比、邊緣犬牙交錯、流淌著粘稠混沌色彩的鏡子!鏡麵本身並非實體,由無數扭曲、旋轉、相互吞噬的光影碎片構成,閃爍著令人頭暈目眩的詭異光澤。它從漩渦中心升起,矗立在天地之間,鏡麵並非垂直,而是以一個傾斜的角度,冷漠地俯瞰著穀底的一切生靈——浣紗穀的遺民,以及被這天地劇變驚動,瞬間撕破偽裝、從四麵八方顯露出身影的三大宗門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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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昊的冰藍身影懸浮半空,身周凝結出無數菱形冰晶,寒氣四溢,眼神震驚地死死盯住那麵巨鏡。赤燎踏在翻騰的濁浪之上,熔岩巨錘嗡鳴,赤瞳中燃燒著驚疑與更熾烈的貪婪。柳七娘則在一處凸起的斷崖上現形,煙槍都忘了吸,豔麗的臉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媚態,隻剩下駭然。

鏡淵!

這個名字如同最古老的讖語,瞬間在所有人心頭炸響!傳說中的禁忌之地,吞噬萬物的歸墟之眼,竟以這種方式,在沉魚千尾之後,悍然現世!

短暫的死寂被貪婪的狂潮瞬間淹沒。

“鏡淵秘藏!奪!”赤燎的咆哮第一個撕裂了空氣,他化身一道狂暴的赤色流星,熔岩巨錘帶著焚山煮海之勢,悍然砸向那旋轉的混沌鏡麵!

“放肆!此乃天地異數,豈容爾等褻瀆!封!”淩昊長劍出鞘,清越的龍吟聲響徹山穀,一道凍結空間的極寒劍罡後發先至,並非攻向鏡淵,而是斬向赤燎的必經之路!冰火之力轟然對撞,爆開的能量亂流如同颶風掃過穀底!

“咯咯咯……好熱鬨呀!這等機緣,見者有份!”柳七娘嬌笑聲起,身影化作無數道真假難辨的粉色煙霞,如同靈蛇般詭異地繞過混亂的戰團,直撲鏡淵邊緣,手中煙槍噴吐出粉紅色的、帶著甜膩異香的煙霧,試圖纏繞那破碎的鏡麵。

“結陣!護住弟子!”雲涯子的怒吼在紛亂中響起。浣紗穀僅存的幾位長老和芷蘿等核心弟子,倉促間結成一道青蒙蒙的光罩,勉強抵禦著狂暴的能量衝擊和墜落的巨石。

西施被這毀天滅地的景象震得呆立當場,心臟狂跳,幾乎要衝破胸膛。她離那鏡淵最近,混亂的能量風暴幾乎要將她撕碎!就在一道逸散的赤紅火流即將吞噬她的瞬間,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她身前!

是雲涯子!

他寬大的袍袖一卷,一股柔和卻沛然的力量將西施穩穩護住,擋開了那道致命的火流。他背對著西施,麵對著那混亂而貪婪的戰場,以及那麵散發著無窮詭異吸引力的破碎巨鏡。

“阿施!此地凶險萬分,緊守心神,隨為師……”雲涯子的聲音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然而,西施的目光,卻完全被眼前的東西奪走了。

就在雲涯子擋在她身前,為她抵禦衝擊的那一刹那,她的視線無意中穿透了他身影的間隙,落在了那麵巨大、破碎、流淌著混沌色彩的鏡淵之上。

鏡麵,映出了雲涯子的背影。

但,那又絕不僅僅是她熟悉的、清臒而令人心安的背影!

鏡中的“雲涯子”,背影被無限放大,扭曲,籠罩在一片深沉得化不開的、近乎實質的貪婪黑霧之中!那黑霧翻滾著,凝聚成無數嘶吼哀嚎的鬼臉!而鏡中“雲涯子”的雙手,正死死地扼住一個身影的咽喉!

那個身影……纖細,蒼白,穿著青灰色的舊麻衣……

赫然是她自己!

鏡中的“西施”,雙目圓睜,充滿了極致的痛苦、難以置信的絕望,還有一絲……終於明悟的悲涼。她的身體在“雲涯子”的扼殺下,正一點點變得透明、破碎,仿佛有無數光點正被強行從她體內抽離,彙入鏡中“雲涯子”那翻滾的黑霧之中!

“轟——!”

西施的腦海中仿佛有億萬道雷霆同時炸開!所有的聲音——戰鬥的轟鳴、能量的爆響、瘋狂的嘶吼——瞬間遠去,被一種足以凍結靈魂的死寂所取代。她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心臟被一隻無形的冰手狠狠攥住,每一次微弱的搏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鏡淵中映出的畫麵,每一個細節都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燙進她的眼底,她的靈魂深處。那翻滾的、由無數痛苦麵孔凝聚成的貪婪黑霧,那扼住咽喉的、青筋畢露的枯瘦雙手,那鏡中“自己”眼中滿溢的絕望與悲涼……這一切,比赤燎的熔岩更灼熱,比淩昊的玄冰更刺骨,瞬間擊碎了她十多年來賴以生存的所有信念。

她猛地抬頭,看向擋在自己身前的、真實的師尊背影。那青灰色的道袍依舊,身形依舊清臒挺拔,為她擋開致命的攻擊,仿佛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嶽。然而,這背影與鏡中那扭曲、貪婪、扼殺自己的惡魔身影,在視覺上形成了最尖銳、最荒誕、最殘酷的對比!

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腥氣猛地湧上喉頭。西施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將那口翻騰的氣血壓了回去,齒間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她身體晃了晃,腳下如同踩在燒紅的針氈上,每一步都帶來鑽心的痛楚,卻支撐著她沒有倒下。

就在這時,混亂的戰場上,淩昊一道淩厲的冰魄劍氣迫退了糾纏的赤燎,目光如電,瞬間捕捉到了鏡淵中一閃而過的、屬於他自己的倒影!鏡中的淩昊,並非冰封萬物的淩霄少主,而是被無數條粗大、閃爍著符文的玄冰鎖鏈死死纏繞!那鎖鏈貫穿了他的琵琶骨、四肢百骸,將他牢牢釘在一座巨大的、刻滿淩霄城戒律的冰碑之上!他英俊的臉上不再是冷漠,而是極致的痛苦與掙紮,嘴巴無聲地大張著,像是在發出最淒厲的咆哮,眼神中充滿了對自由最深的絕望與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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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昊揮劍的動作猛地一僵!他那萬年冰封般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裂痕——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握著劍柄的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脆響,整條手臂都在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仿佛鏡中那個被戒律鎖死的、痛苦掙紮的自己,是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碎了他內心最堅固的冰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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