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手腕像是被火鉗烙了個洞。
他喉間溢出半聲悶哼,原本扶住蘇婉的手不受控製地蜷起,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那股刺痛從契約紋路裡鑽出來,像活物般順著血管往心臟裡鑽,每爬一寸都帶起細密的雞皮疙瘩。
蘇婉的指尖剛碰到他腕間,兩人同時觸電似的抖了抖——她掌心的星圖紋路竟在發燙,隔著布料都能灼得皮膚發紅。
"怎麼回事?"蘇婉的聲音帶著考古學家特有的冷靜,但攥住他手腕的手指卻在發顫。
她另一隻手舉著強光手電,光束掃過林默腕間的火紅色紋路,那紋路裡翻湧的幽藍讓她瞳孔驟縮,"這顏色...和韓無涯的琉璃眼一模一樣。"
林默咬著後槽牙搖頭,天機之眼卻自動展開。
他看見自己的氣運光團原本是熾烈的金紅,此刻正像被啃食般剝落,淡了兩成不止。
更讓他心沉的是,穹頂星軌與蘇婉掌心星圖的共鳴突然變得清晰——那些逆旋的星子在他眼裡不再是光點,而是連成一串青銅刻痕,像把鑰匙正往墓室最深處的石壁裡插。
"皇陵入口在星軌交彙處!"他脫口而出,話音未落,蘇婉彆在腰間的洛陽鏟突然"嗡"地輕鳴。
那柄跟隨蘇婉下過二十七個鬥的老鏟子竟自己掙開皮套,鏟頭尖端對準兩人腳邊的青磚。
蘇婉下意識去抓,卻被鏟柄震得虎口發麻——洛陽鏟像是被看不見的手攥著,"噗"地刺入青磚縫隙,帶起一串細碎的青灰。
地麵開始震動。
青磚表麵浮現出暗金色紋路,像活過來的蛇群般遊走,眨眼間鋪成直徑丈餘的青銅星盤。
星盤邊緣刻著密密麻麻的古篆,中心位置的星圖與蘇婉掌心的印記完全重合,連她拓印時手抖留下的小分叉都分毫不差。
"噬天陣的鏡像陷阱!"
紅衣女的殘魂突然從林默腕間竄出,半透明的身影被星盤的青銅光染成幽藍。
她發間的九鳳金步搖劇烈震顫,尾端的鳳羽幾乎要崩解:"這星盤是陣眼!
你們看到的一切都是......"
話未說完,林默眉心突然泛起灼燒感。
那麵曾在意識裡閃過的青銅古鏡虛影再次浮現,鏡中"一念定劫"三個古篆金光大盛,竟直接烙在了他眉骨處。
與此同時,腕間的契約紋路開始逆向流動——原本從他手腕湧向蘇婉掌心的紅芒,此刻正倒灌回來,每一絲都像帶著倒刺,刮得他經脈生疼。
"氣運...在暴跌。"林默的聲音發啞。
他的天機之眼能清晰看見,自己的氣運光團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而蘇婉掌心的星圖卻愈發明亮,像是在吞噬他流失的氣運。
星盤突然發出嗡鳴。
青銅表麵浮起無數光影,竟是李家曆代家主的影像。
有白發老者跪在星盤前割破手腕,鮮血順著紋路彙入中心;有青年舉著青銅劍刺向孕婦的腹部,孕婦懷裡的嬰兒正對著鏡頭露出詭異的笑;最後一段影像裡,韓無涯的臉清晰得可怕——他捏著個嬰兒的後頸,將嬰兒的血滴在星盤中心,而那嬰兒的眉心,竟有著和林默此刻一模一樣的金色古篆。
"是血祭。"蘇婉的考古筆記突然從背包裡飛出來,殘頁自動展開,在兩人身周鋪成圓形。
她指尖快速在殘頁上點按,每點一處,殘頁邊緣就泛起淡青色微光,"這些紋路...是我在唐墓壁畫上見過的淨化陣!
契約共鳴在吸收邪祟的力量,所以你的氣運才會......"
"婉婉!"林默突然拽著她後退半步。
星盤中心的星圖開始旋轉,洛陽鏟的鏟柄竟插入了其中一個星位,鏟頭末端的紅繩無風自動,指向墓室西北角的石壁。
那裡的青銅鏽已經蔓延成巴掌大的斑塊,正隨著星盤的轉動滲出暗紅液體,像活物在呼吸。
"韓無涯的密室。"林默盯著洛陽鏟的指向,因果推演突然在腦海裡展開。
他看見自己和蘇婉推開那麵石壁,裡麵是個堆滿青銅器皿的暗室,最中央的石台上擺著半塊玉玨——玉玨表麵的紋路,竟與他此刻眉心的"一念定劫"完全契合。
但推演到第七環時,畫麵突然模糊。
他看見星盤邊緣的古篆突然扭曲,原本順時針旋轉的星軌竟有一環開始逆時針倒轉,而那環的位置,正是洛陽鏟所指的西北方向。
"林默?"蘇婉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麼?"
林默收回目光,指腹輕輕碰了碰眉心的古篆。
那裡還殘留著灼燒後的刺痛,但他的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清亮:"看...一個破綻。"
星盤的嗡鳴聲越來越響,西北方向的石壁傳來"哢"的輕響,像是某種機關即將開啟。
林默望著蘇婉掌心愈發明亮的星圖,又看了眼自己腕間仍在逆向流動的契約紋路,喉結動了動——他沒說,因果推演裡,那第七環倒轉的星軌,正對著蘇婉的心臟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