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韓府張燈結彩,琉璃燈盞綴滿雕梁畫棟。
世家公子束玉冠,著錦袍,折扇輕搖談笑風生;
文人墨客綰儒巾,著襴衫,詩卷斜倚妙語連珠;
樂師歌姬簪瓊花,著繡襦,絲竹輕揚雅韻悠悠。
一切安靜祥和。
然後卻有兩撥人與之格格不入。
楚雲舟幾縷碎發垂在頸側,端坐在刑部侍郎的千金麵前,托起那裹著絲巾的玉手,眼眸專注的望著其掌紋,故作驚訝道。
“姑娘這掌紋生妙啊,乃是福澤滿門的命格。”
然後不等女子說話,指腹輕輕劃過掌中細紋,似笑非笑道。
“隻是,這情絲紋雖然綿長,但卻晦暗如蒙薄霧.....”
“莫不是心裡早早就藏了心上人?”
話音剛落就聽“哎呀”一聲,女子將手驟然抽了回去,粉嫩的耳墜隨著一旁的珊瑚墜子跟著發燙。
而另一邊,一聲童音的嬌喝徹底將這詩情畫意的景象完全打破。
“王炸!”
“單走一個四!”
“堂姐!蕭途哥哥!給錢給錢!”
夏依依雀躍著蹦起身,眼睛笑成了小月牙,迫不及待的將手伸到了二人麵前。
望著小丫頭麵前堆積成小山的碎銀,蕭途和夏凝冰麵麵相覷。
怎麼這妮子就跟財神附體了似的,這不到一個時辰就贏了好幾百兩。
“夏姑娘,莫非你教這丫頭千術了?”
蕭途皺著眉頭疑惑道。
“怎麼連著六七局,這大小王就跟焊死在她手裡,我最大隻拿過一個二?”
夏凝冰嗤笑一聲。
“我說蕭公子,你也算的上是同道中人了,怎麼不明白千術一道,七分藏鋒,三分攻心!”
“就依依這性子,喜怒哀樂全在臉上,怕是連半分機巧都掩藏不住啊!”
蕭途摸了摸鼻子,鬱悶的從口袋裡麵掏出僅剩的碎銀。
本想著會前小賺一筆,卻沒成想將身上的散銀輸了個精光,可把蕭大少心疼壞了!
就在他眼睛一轉,糾結下一局是不是要貿然在夏凝冰眼皮子底下出千時,韓山寺的聲音響了起來。
“承蒙諸位抬愛,今年雅集終是落在了韓家!”
“祖父有言,文人筆墨廖勝金玉!今日高朋滿座倒是讓韓家這老宅的梁柱都沾染了些許墨香。”
說著看向地麵明亮的月光。
“今夜這月也是會挑時候,值此文壇盛會將清輝灑在回廊!”
“不妨今夜我們便以“月”為引,或寫離人愁,或寫遊子行,或寫山河誌,或寫風月情!”
“韓某略備薄酒,期待諸位妙妙筆生花。”
韓山寺一席話迎來滿堂喝彩,頓時西南角的一個書生站了起來。
“就讓學生先來拋磚引玉!”
“月懸天幕灑銀沙,獨倚高樓思漸遐,欲挽清輝藏玉匣,寒光儘處是吾家。”
“好!”
“好一個寒光儘處是吾家!”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眾人聞聲望去,隻見一襲青袍的當朝大學士沈言之單捋虎須,眼中不乏讚賞之意。
“立意不錯,意境開闊,隻是這細微之處,還需打磨!”
“若是把這灑銀沙改為瀉銀沙,更顯氣勢!”
說著目光看向這書生,眼神溫和。
“你有這般潛質,實屬不易,若是不加以雕琢,未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