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中醫藥大學的實驗室裡，鄭淮安正對著電腦屏幕上的數據皺眉。窗外夏雨淅瀝，潮濕的空氣讓實驗室的玻璃蒙上一層薄霧。
"程遠，你看這個。"他招手叫我過去，"湖底微生物在銅離子催化下的代謝產物分析。"
屏幕上的色譜圖顯示出一係列複雜的峰線，其中一個峰在添加銅鏟刮取物後顯著增高。
"就是它！"鄭淮安興奮地指著那個峰，"質譜分析顯示這是一種全新的有機硫化合物，具有極強的生物活性！"
我湊近觀察："和傳統藏藥中的有效成分相比呢？"
"結構類似，但活性提高了近十倍！"鄭淮安調出另一組數據，"這解釋了為什麼"四器合製"的藥效會特彆顯著——銅鏟釋放的微量金屬離子催化了藥物成分的轉化！"
實驗室門被推開，程明抱著一摞古籍複印件走進來，頭發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濕了。
"爸！鄭教授！我在圖書館找到了這個！"他小心翼翼地將複印件攤在桌上，是幾頁《四部醫典》的藏文注釋本，"次仁幫我聯係了西藏大學的藏醫專家，翻譯了關鍵部分。"
程明指著其中一段譯文：""藥王聖湖之器，非金非銅，乃天鐵所鑄，合藥之時，需以月光淬之"。"
"天鐵？"鄭淮安推了推眼鏡，"隕鐵？"
"很可能是。"我點頭，"我們檢測到銅鏟含有未知金屬成分，可能就是隕鐵中的特殊合金。"
程明又翻到另一頁："這裡詳細描述了"四器"的使用順序——銅鏟翻炒、銀刀切割、銅缽研磨、水晶棒調和，每個步驟都有嚴格的時間和溫度要求。"
"科學！"鄭淮安拍案叫絕，"這不就是現代藥物製備的單元操作嗎？古人用經驗總結出了最佳工藝參數！"
我們決定係統複原"四器合製"的完整流程。由於隻有銅鏟是真品，其餘三件用馮·霍恩海姆提供的仿製品代替。藥材選擇了藏藥常用的紅景天、冬蟲夏草和雪蓮花，按照喇嘛廟發現的配方比例搭配。
實驗從滿月之夜開始——雖然我們都不信"月光淬煉"的玄學說法，但尊重古法完整性。實驗室特意安裝了全光譜模擬月光係統，確保變量可控。
連續工作三十六小時後，第一批樣品終於製備完成。鄭淮安連夜進行成分分析，我和程明則進行初步藥效測試。
"爸！"程明從細胞培養室跑出來，手裡拿著檢測報告，"抗缺氧效果比常規提取物高出八倍！而且細胞毒性還降低了！"
鄭淮安那邊的結果更加驚人："程遠！催化反應產生了三種全新化合物，結構極其特殊！我已經申請了緊急專利，以防..."
"以防諾華搶先？"我接過報告。
"不隻是諾華。"鄭淮安神色凝重，"馮·霍恩海姆三天沒回我郵件了，這很不尋常。"
正說著，實驗室電話響起。鄭淮安接聽後，臉色越來越難看。
"怎麼了？"我等他掛斷後問。
"剛才是《自然》雜誌的編輯。"鄭淮安聲音發緊，"馮·霍恩海姆以個人名義投稿了關於湖底微生物的論文，完全沒提我們的貢獻！"
程明瞪大眼睛："這不可能！博士不是這種人！"
"更糟的是，"鄭淮安繼續道，"編輯說帕拉製藥昨天宣布與諾華達成戰略合作，共同開發"基於傳統藥具的新型催化技術"。"
我胸口一陣發悶。馮·霍恩海姆的突然轉向，讓所有研究陷入知識產權糾紛的泥潭。我們連夜整理實驗記錄和證據，谘詢學校的知識產權律師。
"情況不妙。"律師推了推眼鏡，"你們的研究基於馮·霍恩海姆提供的仿製器具，而且部分數據共享過。如果對方咬定這是合作研究，專利權歸屬會很複雜。"
"但銅鏟是我們的！西藏的發現也是我們的！"程明激動地說。
"法律講究證據鏈。"律師耐心解釋，"你們有完整的實驗記錄嗎？每一步都有簽名見證嗎？"
我和鄭淮安對視一眼——在高原上的探索，哪顧得上這些形式？
第二天，更大的打擊接踵而至。學校科研處通知我們，接到匿名舉報，稱我們在西藏"非法采集瀕危物種"，要求暫停相關研究接受調查。
"是陳誌明乾的。"鄭淮安咬牙切齒，"他拿不到銅鏟，就想拖垮我們的研究！"
研究被迫中斷，團隊士氣低落。周末，我獨自在藥膳館後院整理資料，忽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程先生，"一個帶著德語口音的女聲說，"我是艾琳娜·馮·霍恩海姆，阿爾伯特的孫女。爺爺讓我務必聯係您。"
"你爺爺在哪？"我立刻警覺起來，"為什麼突然..."
"他被軟禁在公司總部。"艾琳娜壓低聲音，"董事會趁他出差時通過決議，與諾華合作。爺爺反對，就被"保護"起來了。"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爺爺說，隻有您能完成"四器"研究。"她語速很快，"還有，小心陳誌明，他不是諾華的人，而是"醫藥聯盟"的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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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突然中斷，再回撥已是空號。我坐在原地，思緒紛亂。"醫藥聯盟"——這個由跨國製藥巨頭組成的非正式組織，以壟斷關鍵技術著稱，手段狠辣。
周一早晨，一個快遞包裹神秘地出現在實驗室門口，收件人是我。拆開後，裡麵是一把精致的銅製小刀，刀柄刻著帕拉塞爾蘇斯的標誌，還有一張字條：
"真品銀刀已毀，此仿品含原配方金屬。願助君完成四器研究。——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