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的蜜色雲海在晨曦中流淌,雲雀集團巫氏的私人飛機上,沈泠徽在氣流的顛簸中悠悠轉醒。意識回籠的瞬間,昨夜契約反噬、詛咒爆發、生死一線的驚悸與劇痛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
她猛地側頭,卻見巫?就蹲坐在她座椅旁的地毯上,雙膝並攏屈起,雙手撐在腳前的地麵上,脊背微微弓著,下巴微抬,正專注地凝視她。晨光為他精致的輪廓鍍上金邊,那對深邃的棕色眼眸被光線穿透,清澈剔透得如同最上等的寶石映照出她的樣子。
這裡沒有冰冷儀器,沒有刺鼻的消毒水味,也沒有繃帶和血跡。隻有他安靜地待在身邊,呼吸平穩,一如從前。一種劫後餘生的巨大慶幸夾雜著難以言喻的酸楚瞬間淹沒了沈泠徽。
真好,我們都沒死。
這個念頭帶著滾燙的溫度熨帖過她疲憊不堪的靈魂,她掙紮著撐起身體,動作牽動了右肩,胎記處隱隱傳來灼燒的痛感。目光貪婪地流連在他臉上,失而複得的狂喜壓倒了所有疑慮。
“你是小橘還是小狸?”她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和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微顫,輕輕撫過他蓬鬆微亂的頭發,捏捏他精致的臉頰,最後帶著萬般憐惜,溫柔地拍了拍他的頭頂。
“怎麼又變成他的樣子?他怎麼樣了?”
她的“他”,指的是那個沉睡在軀殼深處的靈魂。鎖魂釘貫穿掌心的劇痛已奇跡般消失,仿佛昨夜的驚心動魄隻是一場噩夢,唯有右肩胎記下的灼熱感提醒著她,有什麼東西已經深刻改變。
“他?是誰?”一絲幾乎無法捕捉的壞笑從男人的嘴角倏然劃過,聲音低沉平穩,透出她從前所熟悉的冷漠與疏離。
沈泠徽的心猛地一沉,喉間的腥甜似乎更重了。
“巫……??”她啞著嗓子,遲疑地喚了一聲。
從前、從前、從前,無數個從前疊加在一起的畫麵在眼前飛旋,最終定格成他倒在血泊中灰敗的臉。恐懼、後怕、失而複得的喜悅和所有曾經深埋心底,此刻再也無法壓抑的愛意,衝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矜持。
淚水毫無預兆地湧上眼眶,她再也顧不得什麼疏離,什麼懷疑,什麼威脅,隻想確認他的存在和溫度。
“巫嶀……”
走?不走了,不走了……
她哽咽著像從前那樣輕聲喚他的名字,雙手捧住他的臉,閉上眼,帶著鹹澀的淚,不管不顧地朝他緊抿的薄唇吻了下去。
就在她的唇即將觸碰到他的刹那……
“噗嗤……”
一聲極力壓抑的笑聲從巫?的喉嚨裡飄出來,沈泠徽的動作瞬間僵住,猛地睜開眼,對上了一雙促狹中帶著點狼狽的橄欖綠雙眸。
是小橘!
巫?的身體在她掌下微微顫抖,終於忍不住爆發出欠揍的笑聲:“哈哈哈,哎喲,憋死本仙了!你親錯人啦,哈哈哈,啊不對,是親錯魂啦!”
沈泠徽如遭雷擊,猛地鬆開手,整個人像被燙到一樣向後彈開,撞在座椅靠背上,臉頰紅得滴血,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羞憤:“你……你是小橘?!那……那他呢?!”
“他?喏,還在這個身體裡呢!”小橘終於止住笑,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用巫?那張嚴肅的臉做了個扭曲的鬼臉,“要不是本仙昨晚拚了老命,也不管以後出不出得去,鑽進這破身體裡,你這會兒就該抱著具冰涼的屍體哭啦!”
他故作輕鬆地說著,伸出修長的手指,嫌棄地戳了戳“自己”的胸膛:“這個身體傷得太重,魂魄也碎得七零八落,全靠鎖魂釘和本仙的靈力撐著才沒散架。我隻能先保住他的身體,要徹底活過來,得再想辦法。”小橘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那神態在巫?的臉上顯得既違和又詭異。
沈泠徽呆坐著,臉上紅暈尚未褪儘,又被震驚和後怕覆蓋。原來……原來不是他醒了,是貓咪為了保住他的命附身在了他的身體裡。
羞憤、失落、擔憂、感激……無數情緒在她心中翻江倒海。她看著眼前頂著巫?的臉,卻活靈活現做著貓咪表情的小橘,一時間五味雜陳,竟不知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