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安挽著秦湛文的胳膊從蘇家老宅出來,踩著土路往自家方向走。
她腳下那雙嶄新的紅色小皮鞋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引得路過的幾個村婦頻頻側目。
蘇安安故意放慢腳步,將手腕上那個鍍金的鐲子晃得更顯眼些。
“走那麼慢乾什麼?天都快黑了。”
秦湛文扯了扯領口,那件的確良襯衫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大半。
“你急什麼?”蘇安安撅著嘴,手指繞著新燙的卷發,“我還沒跟王嬸她們好好說道說道呢。你是沒看見剛才她們看我鐲子時那眼神,都快要羨慕死我了。”
她故意拖長聲調,眼睛瞟向不遠處正納涼的幾個婦女。
秦湛文無奈地搖搖頭,從褲兜裡掏出包大前門,叼了根在嘴裡:“以後有的是機會炫耀。省城的百貨大樓裡好東西多了去了,到時候給你買更好的。”
這話像蜜糖一樣澆在蘇安安心尖上。她頓時眉開眼笑,整個人都貼在了秦湛文身上:“那你說話可得算數!”
她眼珠一轉,突然壓低聲音:“對了,你答應帶我進城的事什麼時候能辦好啊?”
“放心。”秦湛文吐了個煙圈,眯起眼睛,“我秦湛文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過?”
兩人走到國營飯店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飯店門口掛著盞昏黃的電燈,招來不少飛蛾撲棱。
秦湛文大手一揮,點了紅燒肉、糖醋鯉魚和一份炒時蔬,又要了半斤白酒。
蘇安安看著他從錢包裡掏出的十元大鈔,眼睛都直了。
而且裡麵還有厚厚一遝子呢!
“正好打包帶回去給媽也嘗嘗。”
秦湛文把找零隨手塞進褲兜,動作瀟灑得讓蘇安安看得入迷。
秦家小院亮著燈,秦老太正坐在堂屋門檻上剝毛豆。
見兒子回來了,秦老太布滿皺紋的臉上堆滿笑容:“湛文回來啦?晚上想吃點啥?”
“媽,彆忙活了。”秦湛文把油紙包放在八仙桌上,“咱們今兒個吃好的。”
油紙一打開,濃鬱的肉香頓時充滿了整個屋子。
秦老太眼睛一亮,卻又忍不住念叨:“花這個錢做什麼...你們年輕人不知道節省……”
“媽,湛文現在可是大老板了!”蘇安安一邊擺碗筷一邊說,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這點錢算什麼?是不是啊湛文?”
秦湛文笑而不語,給母親倒了杯白酒。
秦老太推辭不過,小抿一口就嗆得直咳嗽,惹得秦湛文哈哈大笑。
飯桌上,蘇安安的嘴就沒停過,從秦湛文給她買的金鐲子說到省城的高樓大廈,又說到將來要把老太太也接去城裡享福。
秦老太隻是低頭吃飯,偶爾應和兩聲,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飯後,蘇安安哼著小曲收拾碗筷。
秦老太突然拉住兒子的衣袖,朝廚房方向使了個眼色。
母子倆輕手輕腳地進了裡屋,秦老太把門掩上,壓低聲音問:“你真要把蘇安安弄進城?那你在城裡的那個媳婦咋辦?”
秦湛文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但很快又換上安撫的笑容:“媽,你想哪去了?我怎麼可能真帶她去城裡?這次回來就是安穩她一下,過兩天我找個借口就走。”
“你呀……”秦老太歎了口氣,粗糙的手指摩挲著兒子嶄新的襯衫袖口,“要真是想這麼做,那就得瞞得嚴實點。”
“媽!”秦湛文打斷她,“我在城裡的事業剛起步,需要富家千金那樣的助力。蘇安安一個鄉下丫頭,帶出去不是讓人笑話嗎?”
秦老太還想說什麼,廚房傳來碗碟碰撞的聲音。秦湛文拍拍母親的手背:“您就彆操心了,我心裡有數。”
第二天一大早,秦湛文就急匆匆出了門。蘇安安特意換上那件碎花連衣裙,對著缺了角的鏡子照了又照,想著今天要跟村裡那些姑娘好好顯擺顯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