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聲還未敲響,淒厲的號角聲便已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嗚——嗚——嗚——”
連綿不絕的號角,如同地獄傳來的催命魔音,瞬間驚醒了整個羅氏塢堡。
“敵襲!黃巾軍攻城了!”
城牆上,負責瞭望的哨兵聲嘶力竭地吼叫著,銅鑼被敲得震天響。
羅辰一身戎裝,早已站在城樓之上。他身後的荀衍,麵色凝重,但眼神依舊平靜。
“比我們預想的,早了至少一天。”荀衍輕聲道,“張猛,被逼急了。”
“急了,才會出錯。”羅辰的目光投向遠方。
地平線的儘頭,無數火把彙成一條蜿蜒的火龍,正朝著塢堡洶湧而來。
火光映照下,數不清的黃巾兵如同黑色的潮水,呐喊著,咆哮著,推著簡陋的雲梯、衝車,瘋狂地撲了上來。那股悍不畏死的瘋狂氣勢,足以讓任何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感到心悸。
“傳令下去!”羅辰的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弓箭手準備!投石機準備!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放一箭一石!”
塢堡內的守軍雖然緊張,但在羅辰的鎮定指揮下,迅速各就各位,緊張而有序地準備著戰鬥。
黃巾軍的攻勢如同狂風暴雨。第一波衝上來的,儘是些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流民炮灰。
他們在頭目的驅趕下,扛著簡陋的梯子,怪叫著衝向城牆,又在城下密集的箭雨和滾石檑木中,成片成片地倒下。
鮮血染紅了城牆下的土地,慘叫聲、哀嚎聲與喊殺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了一曲殘酷的戰爭交響樂。
戰鬥從三更一直持續到天色微明。黃巾軍已經發動了數輪衝鋒,留下了上千具屍體,卻連塢堡的城牆都沒能摸到。
城樓上,張猛的副將看著損失,有些肉痛地對張猛說:“渠帥,羅氏塢堡防禦嚴密,守軍意誌頑強,強攻恐怕傷亡太大,不如……”
“閉嘴!”張猛一把推開他,雙眼赤紅地盯著那座在晨光中巋然不動的塢堡,“我就不信,他一個小小的塢堡,能有多少箭矢和滾石!給我繼續攻!用人命填,也要把這座烏龜殼給我填平了!”
就在這時,塢堡的吊橋,竟然緩緩地放了下來。
“吱呀——”
沉重的城門在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中,打開了一道縫隙。
“渠帥!他們要出來了!”副將驚呼道。
張猛也是一愣,隨即狂喜:“好小子!終於忍不住要出來送死了!傳令下去,各部準備,給我把他們圍死!”
隻見羅辰親自率領著五百名羅氏精銳,騎著戰馬,從城門魚貫而出。他們排著整齊的隊列,不急不躁,在城外列開了一個小小的防禦陣型。
“殺!”
附近的黃巾軍見狀,立刻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從四麵八方圍了上來。
羅辰一馬當先,手中長槍如龍,一槍便將一名衝在最前的黃巾小頭目挑於馬下。陳虎緊隨其後,環首刀大開大合,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片血雨。
羅氏的五百精銳,雖然人數少,但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竟硬生生地頂住了數倍於己的黃巾軍的圍攻,雙方在城下展開了一場慘烈的廝殺。
羅辰的部隊邊打邊退,看似節節敗退,實則陣型不亂,始終與黃巾軍保持著接觸,像一塊粘牙的牛皮糖,將越來越多的黃巾軍主力吸引了過來。
張猛在後方看得心急火燎,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就在此時,他眼尖地發現了一個細節,一個讓他欣喜若狂的細節!
在羅辰那支不斷後退的部隊中,竟然有那麼幾十個人,身上穿的,是黃巾軍的舊式號服!
而且,這些人似乎在戰鬥中有意無意地拖慢整個隊伍的節奏,甚至有幾個人在混亂中,與他麾下的士兵眉來眼去,似乎在傳遞著某種信號。
“內應!是內應!”張猛興奮得一拍大腿,“哈哈哈哈!我就說這小子不得人心!連他自己的兵都反了!天助我也!”
這個發現,讓他徹底拋棄了最後一絲疑慮。他認定了這是羅辰內部嘩變,想要裡應外合!
“全軍出擊!給我追!咬死他們!誰能斬下羅辰的腦袋,賞千金!”
張猛親自揮舞著令旗,下達了總攻的命令。原本還留守在大營的數千中軍精銳,也傾巢而出,彙入追擊的洪流,朝著羅辰“逃跑”的方向,瘋狂追去。
黃巾軍的主力,就這樣被羅辰一步步地,引離了他們堅固的大營,帶入了一條狹長的穀地——野狼穀。
當張猛率領著大軍,如同貪婪的巨蟒,將整個身軀都擠進穀道時,他才猛然驚覺,周圍的山勢,是如此的險峻。
而前方那支“潰敗”的羅氏部隊,也停下了腳步。
羅辰勒住馬,回過頭,臉上帶著一絲冰冷的微笑。
“張猛,歡迎來到你的葬身之地。”
話音未落,穀地兩側的山坡上,突然響起了震天的戰鼓聲!
“咚!咚!咚!”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