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悅問道:
“嬸子,你怎麼就同意了?牛哥是個孝順的,如果你們兩老不同意,他不一定會做上門女婿的。”
黃嬸子扭了扭手裡的衣擺,長長歎了口氣。
“阿牛是想做城裡人,做了這個上門女婿,他從今往後就不再是農村人了。俺們老兩口也不想真耽誤自家孩子,有好前程難道不要?這世界上沒有既要有要的好事兒!要出人頭地不得吃苦頭啊?忍氣吞聲也是苦頭!”
於悅聽完,也不說話了。
各人有各人的選擇,不理解,但尊重吧。
開年後的第一炸,就是於山和成冬玉的婚事還沒談好,於山就自殺了。
這一次,沒能救回來。
於山是年初九從縣醫院回的家。
畢竟受了那麼嚴重的傷,他還是在醫院住著治了一段時間。
但是住院太花錢了,等於山的傷好了些,就被兄弟們接回家養著了。
回家沒幾天,人就沒了。
於山是割腕自殺的,安安靜靜的,誰也沒發現。
還是等第二天大家睡醒了,發現於山一動不動,怎麼都喊不醒,掀開棉被才發現,他的手腕幾乎都要斷開來,連炕上的血都乾涸了。
等人送到衛生室的時候,於山的身體都涼透了。
於山的娘在衛生室哭天搶地的。
“兒啊!早知道娘就答應你把秀梅接回來了,娘現在就去接,你快醒醒,快醒過來看看娘啊!”
在於山老娘的哭喊下,大家才明白,原來是於山不想娶成冬玉,還是想和秀梅過日子。
但是於山的老娘怎麼都不肯去接董秀梅,她覺得這個兒媳婦脾性太大治不住,還不如再娶一個,娶誰不是娶!
於山堅持了兩天,見老娘不答應,也沒鬨,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在家養著。
然後就發生了這檔子事兒。
彭醫生看了宋輕雨一眼,示意她退後,自己上前去做安撫工作。
宋輕雨雖然已經沒有任何憐憫心了,但是心裡還是難過的。
唉,好歹是自己救過的一條命。
就好像自己拚了命打了兩萬字的論文,最後因為手誤給刪掉了一樣,那種難以言喻的難過和惋惜。
不過,難過的是自己付出的努力,而不是為著這個人難過。
其實宋輕雨原本以為,於山是會去坐牢子的。
但她低估了這個年代和稀泥的力度,一般來說七零年代不是最敏感的時候嗎?
不管是書上看的,還是根據原主的記憶,這會兒最是嚴打犯罪,大家都活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抓住一點點錯漏,就要被拉去批鬥,甚至要判成壞分子。
但於家屯裡的情況怎麼就這麼炸裂呢。
不過宋輕雨也知道,農村裡是什麼醜事都有,隻要沒人舉報,不鬨起來,倒也就那麼捂著了。
畢竟犯了事兒,大家都是想著第一時間遮掩起來,沒人會想去坐牢的。
於山企圖殺人未遂,還有流氓罪,這麼多罪名,宋輕雨以為掩蓋不住的。
但是這時候人都死了,想什麼都沒有用了。
於山的喪事簡簡單單地就辦了,這個年頭不興大肆舉辦這些,因為屬於封建迷信,誰都不敢大辦。
秀梅沒有出現,連著兩個孩子也沒來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