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一碗麵出現在藍褚佑的麵前,拉回他飄遠的思緒。
細長的麵條安靜地躺在碗裡,濃鬱醇厚的肉湯閃著晶瑩的光,最上麵飄著幾塊鮮嫩的肉片和綠油油的青菜,再加上一個煎得色澤金黃十分漂亮的荷包蛋,明明是一碗再普通不過的家常湯麵,誘人的香氣撲麵而來叫人口齒止不住生津。
藍褚佑定定看著眼前這一碗湯麵,熱氣騰騰冒著煙,逐漸與記憶中的那一碗麵重疊在一起。
“學長,你將就著吃吧,食材不太多。”程可在他身邊坐下。
“沒事,這樣就很好。”
藍褚佑拿起筷子,凝視著這一碗肉湯麵,思緒萬千。
六歲那年,他跟著藍瑛回到藍家,藍家有藍雁集團,算是坐擁金山銀山,回去後藍瑛再也沒做過飯,藍褚佑也從此錦衣玉食,飯桌上儘是山珍海味了。
後來藍瑛嫁給顧謹衡,顧謹衡待他極好,在最基本的衣食住行上從未苛待過他,一直都是配備最好的。
他吃過不少頂級廚師做出來的飯菜,吃過不少珍饈佳肴,可其中最讓他懷念的,還是那一碗藍瑛親手做的麵。
他挑起一筷子麵條吃了幾口,麵條爽滑有嚼勁,肉湯鮮美濃鬱。單論口味而言,湯麵並沒有給他帶來過於驚豔的滋味,它遠遠比不上那些頂級廚師做的飯菜,隻是,還是讓他觸景生情,內心生出幾分感慨。
即便他回憶的濾鏡加了一層又一層,麵,就隻是麵而已,他懷念的從來都不是那碗麵,而是藍瑛對他的母子之情,是那一段日子裡簡單又平凡的幸福。
他甚至懷念那段時間的母親藍瑛。
雖然一直待他冷淡,但那個獨自在外打拚,抓著他的肩膀說“我就是要讓他們和那個瞎了眼的狗男人看看我能靠自己養活你”的藍瑛,一直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裡。
那個時候的她在彆人眼中有諸多不足,驕縱、愚蠢、死不回頭,因為非婚生子淪為笑柄,因為不肯透露孩子父親是誰被父母親逼迫,但她依然是一個有著蓬勃生命力的女人,她不甘心不認輸不屈服,離家出走自力更生,一個人拉扯著他長大,從沉溺情愛什麼都不會的大小姐成長為能獨當一麵的女強人。
而現在……
藍褚佑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個雙眼無神、形容枯槁,病懨懨躺在床上的女人。
“怎麼樣?味道還行嗎?”程可舔了舔唇緊張地看著藍褚佑。
“味道不錯。”他答,“好吃的家常味道,讓我想到小時候我媽給我做的麵。”
“真的呀?”程可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得到藍褚佑這麼高的評價,“阿姨是給你做的長壽麵嗎?”
藍褚佑搖了搖頭說:“不是,隻是我喜歡吃麵條。”
“阿姨一定很愛你。”程可不假思索說道。
藍褚佑不置可否,半眯起眼睛,回憶記憶中的細節,語氣悠長而懷念。
“那時候我媽一個人很辛苦地帶著我,但是她花錢沒什麼節製,一向都是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後來我們住的房子逐漸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有一天她忽然跟我說:‘兒子,我們的錢剩的不多了,從明天開始你要自己做飯了’。”
第一次聽藍褚佑說起這些事,程可的眉毛稍顯意外地向上一跳,停下了吃飯的動作。
“那時候你幾歲?”她快嘴說出心中的疑惑,但心中的疑問遠遠不止這一個問題。
“五歲。”
“這也太小了,而且也很危險。”程可輕輕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