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二十年來,他首次動手。
這一擊既落在兒麵上,更刺入己心。
可宋遠橋明白,若再不嚴加管束,此子恐將令眾人失望,武當傳承亦將旁落他人。
“孽障!還不向武國公及師祖謝罪!”
宋遠橋一腳踢向宋青書膝彎,父子雙雙跪倒。
“師父,武國公,弟子教子無方,懇請您責罰。”
張三豐瞥了眼愛徒,歎息道:“遠橋,帶青書退下吧。”
“是,師父。”宋遠橋臉色慘白。
多年相處,他深知,師父語氣越是平靜,心底的失望就越深。
他隱隱覺得,兒子已徹底失去接任資格。
“翠山,近來宗門事務煩瑣,暫由你代管,讓你師兄休憩。”
張三豐囑咐道。
張翠山欲勸阻,卻知此刻不宜多嚴,也怕家醜外揚,隻道:“是,師父。”
張三豐交代完畢,轉向沈嚴:“沈小友,讓你見笑了。”
“嗬,哪家都有難處。”沈嚴笑道。
對於宋青書這樣的小人物,他並未放在心上。
誰又會與一隻螞蟻爭執呢?
然而,沈嚴越是這般大度,對張三豐的打擊就越深。
他認定的第三代傳人,在此人眼中卻毫無分量,無法激起一絲怒意。
換個角度看,這也體現了沈嚴對武當派第三代傳人的輕視。
“沈小友,若無要事,不妨多留幾日。”
張三豐轉移話題說道。
“正好如此。”
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傳說境界的至高強者,沈嚴自然想與其交流。
這幾日間,沈嚴遊曆武當山,與張三豐踏遍武當群峰。
二人或切磋技藝,或對弈論道,或深入探討。
很快便結為忘年知己。
張三豐越接觸,越發覺這位少年的強大。
與之相比,宋青書簡直如螢火之於皓月。
他因此默默決定,替換掉現任第三代繼承人,另尋新人。
這幾日,沈嚴同樣收獲頗豐。
張三豐身為老牌傳說強者,毫無保留,將沈嚴視作晚輩般傾囊相授。
其實,張三豐這樣做也有私心。
他期待將來飛升後,沈嚴能念及舊情,關照武當派。
如此,也算不負這段緣分。
武當山腳之下,恒山派的儀玉神色凝重地望著儀琳。
“小師妹,你……確定了嗎?”
儀琳堅定點頭,顯出前所未有的倔強:“是的,師姐,我已經決定了。
師父不也曾說過嗎?紅塵之中,亦可修行。”
眾尼姑看著小師妹,眼中滿是不舍。
“小師妹,若哪日你疲憊或受傷,恒山派永遠是你歸處。”儀玉擁抱著小師妹說道。
“多謝師姐。”
其他年輕尼姑也逐一與儀琳告彆擁抱。
儀琳在幾位師姐的身影消失後,擦去眼角的淚水,毅然邁步向武當山走去。
太極殿內。
“什麼?儀琳離開了?”沈嚴震驚地問。
儘管他早已預料到這一幕,但得知消息的瞬間,內心仍泛起難以抑製的不舍之情。
他腦海中浮現出她那甜美的笑容和溫柔的話語,仿佛失去了珍視之物。
“少俠,若想追趕,或許還來得及。”老瘸子歎息著,眼中流露些許調侃之意。
沈嚴略作沉思,說道:“既然她心意已決,選擇自己的路,那我隻能祝福她了。”
然而,話音未落,一陣清脆的聲音傳來:
“嚴哥哥,你回來啦!”
沈嚴愣住,隨即滿心歡喜。
隻見儀琳宛如翩躚蝴蝶,輕快地朝他奔來。
他眉開眼笑,轉身用力踢了老瘸子一腳,然後一把將跑來的儀琳抱起。
她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嗔怪道:
“嚴哥哥,你……”
“咳咳,我還以為你真的離開了呢。”沈嚴望著她嬌羞的模樣,尷尬地笑了。
“嘻嘻,師父說過,紅塵修行同樣重要。”
深夜,老瘸子意味深長地對石奎笑嚴:
“少俠,你這次帶回兩位姑娘,該如何向幾位夫人解釋?”
“老瘸子,你是不是在幸災樂禍?”沈嚴瞪了他一眼。
“我哪敢啊,我是真心替你考慮。
哈哈……”
沈嚴苦笑,但也隻能隨機應變。
次日清晨。
沈嚴等人辭彆張三豐準備啟程時,卻發現張翠山也整理好行囊,似有下山之意。
“張五俠,你這是打算?”沈嚴疑惑地詢問。
“嗯,我也打算外出遊曆一番。
讀書人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其實對我們習武之人而嚴,這句話同樣適用。”張翠山笑著說道。
“正好,我可以送諸位一段路程。”沈嚴、老瘸子都明白張翠山這是借機外出遊曆。
實際上,他是想將宗門事務歸還給大師兄宋遠橋。
他的能力並不遜色於大師兄,但礙於兄弟情誼,隻能以遊曆為由辭去職務,也希望師父召回大師兄。
張三豐自然懂得這個弟子的心意,便沒有刁難他,不僅允許他遊曆江湖,還特意將宋遠橋從思過崖接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