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剌剌地從巷子返回街上,程伯的店已經開張。
見到氣色愈發鮮活的阮小滿和邊上那位據說一秒鐘乾倒三個人的神秘猛男,捏絡腮胡的手微微顫抖。
和那姑娘目光對上了,他們走過來了!
“早上好呀程伯,昨天生意不錯吧?”這招呼打得總給人一種笑裡藏刀的意思。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店主總覺得他們剛剛動過手,現在身上的肌肉還是興奮狀態。
“早、早啊兩位,來做買賣嗎?”一開口就咬到了舌頭,“托你們的福,昨天生意還好。”
好個屁,給紅毛那三個受傷的付了醫藥費不說,另外三個好的也拿各拿了一筆,美其名曰精神損失費。
他的損失找誰要去?
“明天就要交房租了,過來找您賣些破爛。”阮小滿把小布包往桌板上那麼一放。
發出的動靜把店主嚇一哆嗦,“妹子,今兒又帶了什麼好東西來呢?”
“喏。”阮小滿從包裡掏出兩塊巴掌大的電路板,碼在對方麵前,“這裡有兩張「木莓派」,一個好的一個壞的,您收了好的那個就成。”
木莓派是一種隻有卡片大小的超微型計算機,算是電腦愛好者的玩具,原價400塊左右,老規矩二手砍一半。
“好說、好說…”程伯拿起木莓派,接上電源和顯示器開始測試配件和性能。
一邊測一邊心裡琢磨,這姑娘不會是來找場子的吧?一天前剛欺負她看不懂軟件,今天趕在開門的時候就來倒騰硬件。
那個擋住半張臉的少年究竟什麼來頭。
經過測試,程伯發現兩張木莓派硬件都沒問題,隻是其中一張在登陸界麵上了鎖,在輸入密碼前禁止使用;另一張則不受限製。
按照「慣例」,他會找借口挑毛病壓價收購,但今天沒由來地覺得不妥,決定實話實說,“妹子,你以為壞的那張其實沒壞,不過暴力解鎖的話需要找黑客,你願意賣的話我得扣一筆服務費…”
這八成是在點他呢。昨天他把好的說成壞的,今天她先一步把好的說成壞的,看他作何反應。
“這樣啊,謝謝程伯。”阮小滿看起來天真地笑笑,“賣一個就夠交房租了,壞的喔不是,鎖著的那個我留著自己玩。”
自己玩?怎麼玩,該不會她昨天才學著玩手機,今天就要開始學編程了吧?
“嘶…行,那我收了沒鎖的這塊,老客戶六折福利,240塊怎麼樣?”感覺不對勁,程伯不準備作妖。
“成交。”阮小滿應得爽快。
……
離開名為雜貨實為當鋪的老程家後,兩人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在街道上走走看看。
除掉這個月的房租,他們還有大幾十塊的盈餘,給自己放一天假也未嘗不可。
卿離也有意了解本地的民生狀況。
「衣食住行」四大領域,消費占比最高的竟然是飲食,輕而易舉地超過六成。
“算恩格爾係數的話,就是依然處在貧困線以下。”卿離喃喃自語。
“恩什麼?又是我聽不懂的詞…”阮小滿總覺得學得越多,不懂的反而越多。
還是當個傻子比較快樂,前提是不知道自己被騙了一大堆錢。
“或許我們需要承認,假象和謊言都是底層人的生活方式,無論是之前的程伯,還是早上的「鼢鼠」。”卿離半是在勸慰半是開導。
“我知道的,那時候我問過姐姐,為什麼明明我們向他人求助卻沒有人伸出援手。姐姐說,因為好人會被包圍,會被用刀指著。”阮小滿垂著眼眸。
“所以你…一開始就做好他們是壞人的準備了?”少女的回話令卿離感到意外。
“先生,打記事起,我已經在湖溝區生活十多年了,請不要把我當成多麼單純的小孩。”阮小滿坦然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