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使者,單膝跪地。
“奉曹司空之命。”
四個字,砸在臥龍崗上,鴉雀無聲。
曹操?!
那個挾天子以令諸侯,雄踞北方的曹孟德?!
他的人,怎麼會來這裡?!
所有人的視線,唰地一下,全彙聚到了江源身上。
那份火漆封口的竹簡,在晨光下,沉甸甸的,壓得人喘不過氣。
郭嘉臉色一白,一步搶上前,擋在江源身側,死死盯著那名使者,眼神銳利得能刮下人一層皮。
江源的神情卻無半點波瀾。。
他走下高台,腳踩著那片被鮮血浸透的土地,從容接過竹簡,指尖輕輕一挑,火漆應聲而開。
竹簡展開。
上麵隻有一行字,字跡張揚,筆鋒霸道,墨痕幾乎要破開竹簡。
“先生之‘祥瑞’,可願售賣一二?”
字裡行間,沒有威脅,沒有招攬,隻有兩個字。
渴望。
郭嘉湊過來看了一眼,整個人都繃緊了!
他猛地抬頭,看向江源,呼吸都急促了三分!
江源卻隻是將竹簡合上,遞還給那名使者。
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回去告訴曹司空。”
“買賣,可以談。”
“三日後,我會派人,攜清單至宛城驛館。”
使者如蒙大赦,雙手接過竹簡,重重叩首,翻身上馬,一刻也不敢耽擱,絕塵而去!
直到那背影消失在官道儘頭,整個臥龍崗才像是一口燒開了的水,徹底炸鍋!
“天呐!曹操!是曹操啊!”
“連曹司空都派人來求先生了!”
“咱們……咱們稷下學宮,這是要名動天下了啊!”
狂喜!
震撼!
與有榮焉的驕傲,寫在了每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上!
江源沒有理會沸騰的人群,他轉身,走向那間燈火一夜未熄的木屋。
郭嘉緊隨其後,一進屋,他就再也按捺不住,臉上泛著病態的潮紅,那是極度亢奮!
“老師!是曹操!”
他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其中的顫抖!
“他看到了!他一定是通過什麼渠道,看到了曲轅犁的圖紙。”
郭嘉語速極快,一雙眼裡全是亮得嚇人的光。
“如今他正與袁紹在官渡對峙,大戰一觸即發!糧草後勤,是他最大的軟肋!曲轅犁這種能讓糧食產量翻倍的神器,對他而言,就是取勝的命脈!”
“而我們展現出的戰力,讓他明白,我們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想搶,他要付出代價,更會耽誤戰機!”
“所以他才會放下身段,派人來‘買’!他急了!他比我們更急!”
郭嘉一口氣說完,胸膛劇烈起伏,看向江源的眼神,已經從敬佩化作了狂熱的崇拜!
老師算無遺策!
他送給劉表的那份大禮,看似是與虎謀皮,實則是一箭雙雕!
既換來了學宮的安穩,又通過劉表這個渠道,將“祥瑞”二字,精準地送到了最需要它的曹操耳中!
“這盤棋,您從一開始,就不隻盯著荊州……”
他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
“您盯著的,是天下!”
江源走到沙盤前,伸手撥動了一下代表曹軍的棋子。
“奉孝,既然是買賣,那就要有個價錢。”
郭嘉精神一振,這是老師在考他!
他沒有片刻猶豫,抓起一旁的筆,在一卷竹簡上奮筆疾書,頂級謀士的價值能力評估在此刻顯露無遺。
“糧食!我們最缺的就是糧食!至少要五十萬石!足夠我們三千人吃到明年秋收!”
“鐵!各種鐵礦、生鐵、精鐵!多多益善!我們要打造真正的兵器,而不是削尖的木棍!”
“藥材!尤其是那些吊命的珍稀藥材!老師您的身體……”
郭嘉筆下一頓,抬頭看了一眼江源,又飛快地寫了下去。
“還有一樣!”
他重重落筆,寫下了一行字,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一百名!從邊軍退役,經驗最豐富的軍中工匠!鐵匠、木匠、皮匠、石匠!我們都要!”
糧食、鐵礦、藥材,是生存的必需品。
而這一百名工匠,卻是能讓稷下學宮這台戰爭機器,真正開始高速運轉的……齒輪!
他們能將圖紙上的奇思妙想,變成一柄柄鋒利的鋼刀,一件件堅固的鎧甲!
“很好。”
江源看著清單,讚許地點了點頭。
“但,還不夠。”
江源拿起筆,在清單的末尾,添上了最關鍵的一筆。
“告訴曹公,圖紙可以給,但‘稷下學宮’,要在他與袁紹的官渡之戰中,保持絕對中立。”
“我等,隻是一群教書育人、改良農具的山野村夫。”
“不參與任何一方的天下爭霸。”
郭嘉看著那行字,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竄天靈蓋。
他想的是如何為學宮換取最大的利益,而老師想的,是如何在這亂世棋盤上,為學宮找到一個誰也無法撼動的位置!
中立!
這看似是示弱,實則是最強的護身符!
隻要曹操答應,就等於他以北方霸主的身份,為稷下學宮的“中立”做了背書!
日後,無論是誰想動臥龍崗,都得先掂量掂量,會不會因此把曹操推到自己的對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