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視線下,墨邪走到了輕歌麵前,他身材高大,寬厚的紅袍還染著昨夜血戰的汙穢,被白玉冠束起黑發中,鮮血的痕跡尤為明顯。
輕歌四肢被鐵鏈鎖住,桎梏煉獄,沉重的鐵鏈將她的手壓得青紫,她麵若冷霜,目光平和的與之對視。
兩人相對無言,許久,墨邪像是戰敗的勇士,淒涼無奈的輕歎一聲,抬起手,把纏在輕歌發梢裡的菜葉拿掉,而後將輕歌的發,勾至耳後,指腹摩挲,擦去側臉上的血跡。
“我帶你回家,好不好……”墨邪輕聲低喃,眸裡儘是傷痛。
輕歌抿唇,複雜的望著墨邪。
墨邪見此,輕笑,從空間袋中拿出一個銀色酒壺和一個千玉酒杯,斟上滿滿一杯,墨邪喂給輕歌,輕歌微微仰頭,飲下,嘴角蔓延開一縷酒線,猩紅的血在酒水下暈染。
“這是我新釀的酒,名為斷腸。”
斷腸……
斷腸人在天涯。
濃烈的酒水進了咽喉之中,猶似焰火點燃了輕歌的身體,五臟六腑仿佛都在熾熱而燒,若非如此,怎堪斷腸?
輕歌大笑,“還要。”
“好。”
墨邪想喂輕歌,鐵鏈悉悉索索之聲響起,卻見輕歌一把搶過了他手中的銀酒,壺嘴對著唇倒下,水線在空中彎曲成了一個弧度,流進輕歌的口中。
這樣烈的酒,仿佛是火山之下掩藏千百年之久的岩漿,輕歌隻覺得身體內的每一處都在痛苦的叫囂著,可她並未停下,直到一口氣將斷腸酒痛飲成空。
斷頭台上的少女獨飲斷腸酒,亦正亦邪,明媚妖嬈,萬丈青陽自天穹灑下,半壁江山在其身後延綿,天地不過如此,乾坤洞府,誰與爭鋒?
世人從未見過,走上斷頭台還能這般神采飛揚的人,飲烈酒,踏上黃泉路,哪怕黑白無常等候已久,她卻如將王,絕代無雙,風華過人,那一眼的姿態,猶似夙願殊途身負榮耀的遠古戰神。
墨邪雙眸痛心,他一把搶過酒壺,可酒壺之中空空如也,他看著麵色緋紅雙眼迷離醉意濃濃的少女,驀地將酒壺砸在地上。
“酒不錯,夠烈!”輕歌淺笑。
“夜輕歌……”
墨邪走上前,雙手抓住輕歌的肩膀,附耳,吐氣微熱,“你最好不要死,你要是死了,我會讓所有人給你陪葬。”
他向來清華不羈,對有酒有肉有姑娘的日子心馳神往,他也從不戀戰,亂世之中亦能瀟灑度日,可要是他的姑娘死了,往日不上戰場的男子會拿起那把塵封多年的刀,一路披荊斬棘,空懷一腔孤勇,在這條百死無生的血路上,不醉不歸。
殺人。
屠城。
滅國。
隻在一瞬間。
他卻要用這江山來祭奠亡魂,讓這天下人為她陪葬。
世人皆說,深情專情之人,往往毒辣無情,隻因為他生命裡所有的感情都給了一個人,其餘人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而今看來,的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