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本就難以修煉至如此境地。
但她沒想到,因為偶然的契機,陰差陽錯之下,她的兒子,成神了。
她與上一任妖王,無數年前,為了追求力量,一個給自己鑄魔獸之骨,一個給自己融妖族之血。
後來,他們二位,驚動了天地最強大的那個人。
那個人,親自為他們剔骨換血,助他們步入長生境。
“妖蓮夫人。”旁側,磁性渾厚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妖蓮轉頭望去,點了點頭,“英武尊上。”
“可否借一步說話?”英武侯一襲白袍,淡淡的笑著。
妖蓮看了看四周,隨即應下“好。”
長生內殿,姬月捂著胸口,終是無力再往前走,驀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他的骨頭隱隱作痛,以至於額頭手背青筋暴起。
姬月的身體陣陣痙攣,骨節分明的手緊攥著身下鋪蓋地板的絨毯,星辰般的雙眸裡逐漸爬上了一根根血絲。
錐心刺骨的疼痛,痛不欲生,叫他甘願就此去死。
每當他熬不過去之時,腦海內總會出現一道身影。
她啊,是他畢生的夢想。
他換神骨,隻願更接近於她。
卻不想,最終遠離了她。
姬月躺在地上,偶爾顫一下身子。
他緊閉的眼眸,眼尾溢出一滴淚珠。
在混混沌沌,渾渾噩噩之中,有一道軟糯的小奶音響起。
爹——
爹爹——
姬月驀地睜開眼,可四周除他之外,空無一人。
他這一生,經曆了太多苦痛。
被妖後折磨的死生不如,背負妖域責任,甚至被送給有怪癖的魔族戰神,那幾年的痛苦不堪,將他摧殘成了魔鬼。
他也曾與尋無淚把酒言歡,亦是尋無淚奪了他的權。
細數這萬年的時光啊,便就在虛無之境陪伴夜輕歌的那段時日,最是快樂。
他亦希望,一閉上眼,他還是那隻狐狸,被夜輕歌揉在懷裡,抱去吃霸王餐,亦或是被她威脅。
一點點的血,將他身上玄白的袍子徹底染成了猩紅之色。
姬月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他伸出的手,修長,染上了無儘粘稠的血。
他苦澀的笑著,痛苦之餘,眼中迸射出強烈的鋒芒。
他唯有節節攀登,唯有步步高升,唯有不懈堅持,才能有朝一日,破裂天地結界,把百鳳朝凰送到那個姑娘麵前。
可——
九辭送給他的那副神骨,是為無情神骨。
他步入長生境,修煉無情骨。
若是動情,寸寸骨碎。
故此,每當他思念入骨,便骨頭鈍痛。
每當他想念心上人,有多想念,就有多疼痛。
他可婚配,可生子,唯獨不能動情。
“入我無情道,殺我心上人,夢飲瘋魔酒,一笑伏屍血。桀桀……”
腦海內,再度響起那尖銳的聲音,伴隨著可怕刺耳的笑聲。
姬月滿眼痛苦,又滿眼堅定。
他不能把無情神骨之事說出去。
無情神道,悲骨愴然,一旦動情,便要斬殺情愛對象。
唯有如此,方能斷情。
一旦宣揚,夜輕歌必死無疑。
他隱瞞著所有人,每當思念,隻說自己病了。
愛已膏肓,情也成疾,藥石無醫!
這樣的他,自身難保,又如何守心上的姑娘,護她一世平安?
姬月苦澀的笑著,陷入朦朦朧朧雲煙霧裡的幻境中。
仿佛,還在數年前。
仿佛,他還窩在她的懷裡,小爪子捂著臉,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