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一步一步往外走,但見城主府內無數的梧桐樹,化作一道道黑光,湮滅在輕歌的眉心。
輕歌的精神世界,出現一道黑光陣法,正是十九煉獄陣。
大雪紛紛揚揚,迦蘭行走在白雪冷風中,鬥笠上堆滿了如寒霜般的雪花。
離開四海城,迦蘭回頭看向這座荒蕪孤獨的城。
“若你想成神,我來渡你。”
“你想成為厲鬼,將人間變成十九煉獄,我便脫下這袈裟,棄了這紫金禪杖。”
鬥笠傾斜,露出一張薄唇。
那削薄的唇,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清淺淡淡,恣意瀟灑的笑容。
月明星稀,黑夜如墨。
他像是塵世的苦行僧,行走在這片荒涼的天地。
當所有梧桐樹連根拔起,被輕歌的精神世界汲取後,但見四海城的土壤裡,逐漸生長出了不同的花草樹木。
拍賣場內的眾人,全都醒來。
林山和小書童,兩具軀體,化為了黑水。
他們不過是被意識形態控製的兩個鮮活的人。
九辭一醒來,就急著去尋輕歌。
宮殿內,四周都沒有輕歌的身影。
九辭跑出宮殿,去了城主府,始終沒有看到。
在漫天的雪裡,九辭四肢冰冷,身體乏力。
他仰起頭,眸光嗜血邪佞的望著那一輪彎月。
蘊藏在體內靈魂深處的蕭殺之氣,此刻正如凜冬寒風般呼嘯絞殺。
眼底,一片血紅。
心內,滔天之怒!
他人生中唯一的光,蒼天也要奪走嗎?
九辭雙手緊攥著拳,左眼一片荒蕪冷漠,猶如寒雪風霜,右側的眸內卻是滿滿的悲戚痛苦,一行淚,沿著臉頰緩緩流淌下來。
陡然間,一隻白嫩纖細的手,輕拍了拍九辭的肩膀。
九辭周身的氣息尤其恐怖,森然冰寒,殺機四起,此刻的九辭,特彆的不耐煩,回頭瞪去見是輕歌,完全的怔愣住了。
“你這個白癡。”九辭旋即怒了,“你去哪裡了?怎麼自己一個人偷偷的躲著,你要哥哥去哪裡找你?”
九辭赤紅的雙眼瞪著輕歌。
輕歌望著九辭,笑靨如花,露出潔白的貝齒。
“哥。”
“如若有一天,我把人間變成了第十九個煉獄,哥哥會討厭我嗎?”
她不知未來該當如何。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生長在陰暗處的淩霄花。
她是魑魅魍魎,是妖魔鬼怪。
自私自利,睚眥必報,這才是她。
若有朝一日,她怕,她會變成讓親人討厭的屠夫。
九辭不懂輕歌為何要問此話,他算著時間發現已過了戌時,心中是萬分欣喜。
欣喜過後,九辭稍稍冷靜,這才開始思考輕歌的問題。
輕歌見九辭沉默不語,心臟微微下沉,指尖發涼,一股酸麻觸電難以言喻的感覺,從心臟到了手指的根部。
輕歌不願聽這個答案了。
她赤著雙足,踩著白雪轉過身去,“該回去了。”
九辭一把拉住她,把她提起來,放在岩石上坐著,而後一手托著輕歌的小腳腳,一手撚著衣袖擦拭輕歌玉足上的雪花水漬。
“笨死了,小爺這麼聰明,怎會有你這麼笨的妹妹?”
九辭脫掉自己的鞋襪,為輕歌穿在腳上。
九辭的鞋,至少也有輕歌的兩倍大,穿在輕歌腳上,顯得不大平衡。
“要是啊,你真有那本事把人間變成第十九煉獄,那你可得記住了,哥哥要成為第十九煉獄唯一的閻羅王,說一不二,掌管生死簿,想想就很高興。”
九辭蹲在岩石旁,捏了捏輕歌的臉,“小丫頭片子,好好當你的小公主,有哥哥在,便是那天上的星星,也給你摘來。生殺予奪是男人的事,你們姑娘家的,在家負責貌美如花即可。”
九辭依舊蹲著,不過轉了轉腳步,背對著輕歌。
他指了指脊背,“上來,跟哥哥回家去,上回在爺爺那裡學到了點皮毛,給你做點好吃的。”
輕歌眼眶微紅,苦澀一笑,隨後起身,趴在了九辭的背上。
奈何,九辭尚未走幾步,輕歌腳上的鞋便掉了下來。
九辭的鞋太大了。
九辭懊惱的皺皺眉,這丫頭的腳也太小了。
九辭撿起鞋子,重新給輕歌穿上。
此刻,九辭召喚出了兩隻黑鴉,黑鴉分彆飛在輕歌的腳背,用那尖銳的嘴兒叼著鞋子,如此一來,便不至於讓鞋掉下去。
輕歌嘴角微抽。
黑鴉也很無語。
它們曾是何等風光的存在,而今淪落至叼鞋?
這混的也太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