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辭雖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男女之間不就那麼點破事。
“流星有什麼好看的。”九辭搖著扇子說。
“流星一瞬即逝,如同煙火,最絢爛的時候,也是無限接近死亡之際。我如同流星煙火,此生用儘全力,隻為綻放出絢麗晚霞的光。”莫憂意味深長地說。
九辭心中微微縮緊,一瞬間不是滋味,眼前美好如白月的少女,是攜寒梅冷香的一縷涼風,卻那麼的縹緲不真實,好似隨時都會消失,離開。
“我的意思是說,我的生命,不知何時結束,有時可能等不到用力綻放的那一刻,就得走了。”
“走什麼走,呸呸呸,儘說些不吉利的話。”九辭握住了莫憂的手,小手柔軟,微涼,讓人想要保護好她。
九辭側過頭來就能看到莫憂輪廓美好的側顏,可他不敢,害怕下一個刹那,莫憂會和暗淡的煙火光一同消失。
“你年紀還小,還有大好的人生,既是小孩子,日後彆說這麼消沉的話,老氣橫秋的讓誰看?”九辭不悅地道。
“你想娶我?”莫憂問。
“這麼快就要跟小爺談婚論嫁了嗎?”
“那你做好喪妻的準備了嗎?”
一句話,如同冰冷的箭矢正中心臟。
靈魂震悚發顫,四肢被無儘的寒意包裹。
掙紮在那冬日裡的深海中心,海底的凶獸發出咆哮聲窮追不舍,颶風在海麵刮起,掀起了可怕的浪花,幾近淹沒了他。
九辭還在握著莫憂的手,近在眼前的人,如同遠在天邊般遙不可及。
九辭幾乎想要逃走,那一句話的殺傷力,九辭就算穿上早有準備的盔甲,也抵擋不住。
喪妻……
如此悲哀的事,為何能從莫憂嘴裡輕描淡寫地說出來。
小小年紀的她,究竟經曆過什麼樣的事,才能有這一份沉寂淡泊。
“喪妻?想都彆想。”九辭斬釘截鐵地說。
莫憂隻笑不語。
起了風,九辭把披風係在了莫憂的身上。
那側,九辭側頭看去,九姑娘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奴七扶著她回房。
九辭皺起了眉頭,登時一股子火氣,這丫頭沒點自知之明嗎,酒量不好,還去跟一個大男人喝酒,這不就是正兒八經的勾引人。
九辭眸光微凝,召出黑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化作一道光迸射掠出,在奴七的腰間狠狠啄了一大口,疼得奴七嗷嗚大叫,把九姑娘推開。
奴七的喊聲引來了其他人,雪女皺起眉頭,走過去抱起九姑娘,寵溺而無奈地道“酒有什麼好喝的,真是個小丫頭……”
在萬年以前的那段孤獨日子裡,每個深夜,她都會坐在窗前睹月思人,一壺接著一壺的酒,若非喝到大酔,她也做不到休眠。
她曾經試過,躺在床榻上數著時間,一連三個夜晚未曾入睡,滿腦子都是那個一心想要逃離的丈夫。
雪女歎一口氣,抱著九姑娘回了房,將其放在床榻上。
酒醉的九姑娘,嘴裡不知嘟噥著什麼,伸出的手精準無誤地輕拽了雪女的衣袖。
雪女便坐在一側陪伴著九姑娘。
藥宗主來的時候,推開門看了眼九姑娘,頷首點頭“小九叨擾雪女大人了。”
“孩子還小,很多事都不懂,也彆讓她太傷心,哭多了,眼睛要廢了的,日後見風流淚可就不好了。”雪女輕描淡寫地道。
她太有經驗了。
深知眼淚的厲害。
她也曾哭到眼淚枯竭,雙眼失明,好在被醫師治好。
九姑娘睡著後便垂下了手,雪女便起身往外走“藥宗主,照顧好她吧。”
“多謝雪女關心。”
“……”
雪女走出滿是酒味的房間,在長廊前看見了等候已久的雄霸天。
“阿落……”雄霸天憨憨的笑。
雪女無奈地搖搖頭,闊步走了過去,把手遞給雄霸天。
雄霸天握著她的手,從身後取出藏起來的野花,“阿落,好看嗎?”
“好看。”
雄霸天把花兒戴在雪女的發間,眼裡是濃濃的情誼。
雪女恍然,旋即失笑。
一株野花,哪能入她的眼。
隻是送花之人的愛意,她欣然接受罷了。
正因為在苦痛的深淵裡掙紮了上萬年,才知平淡情真的可貴。
世人都說雄霸天走了狗屎運,她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而她才懂,是雄霸天救贖了她,讓她走出了執念。
雪女依偎在雄霸天的身旁,雄霸天宛如個話癆不停地說“我祖籍是追夜大陸,這片大陸已經和四星合並了,哪日若能與師父回到家鄉,我一定要帶你見見我的父王。”
“你的親人,死在了女帝的手中,你不怨她嗎?”雪女問。
“阿落,皇家的親人,遠不如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雄霸天苦笑。
他的皇兄皇妹太多了,多到記不清名字了。“那場戰爭裡,兩方都死傷無數,而這是戰爭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