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落秦墨玉!
屋裡寂靜時,蕭驚鴻欲要掄起手再甩上一巴掌,聽見細碎輕輕的腳步聲,有二三人過來,為首的女子麵容雪白,宛如失去血色的乾屍,她步履輕盈,行移過來,就如書中所說的“蓮步生花”。
“鴻妹,又在念叨洛清了。”
洛清一臉溫和地笑著,她行至蕭驚鴻與胭脂邊,心裡突地對著滿屋的紅帳不安,隨意地瞥了一眼屋子,雙手竟微微顫抖,手心冒出冷汗。
慌亂,不安,她此時心底竟有這般惶恐的感覺!
“誰念你?來做什麼?”蕭驚鴻撇她蒼白的臉,嘲諷道“洛清,你晚上出來能不能梳洗下,深更半夜的,一臉的粉末,鬼樣,會嚇死人的。”
“相公喜歡美人,洛清覺得這般很美!”洛清端著笑意,一絲沒有氣憤,她眼神不知為何飄至床榻旁的帳紗,而飄至那瞬間,心沉悶得很,早知,她不該進來,由著蕭驚鴻欺壓胭脂得了。
“神經。”蕭驚鴻冷哼一聲,這洛清腦子是不是壞了?這樣叫美!哥哥看不上她不無道理。
胭脂低頭呆站一旁,偷偷瞧向床榻紅帳處,心道洛清倒是來得及時,快些帶胭脂離去,主子還在床帳後躲著。
“鴻妹,洛清不神經。”洛清笑著悠悠地回了句,她不溫不火,就是這樣的柔順氣得蕭驚鴻又次咬牙,卻不知道拿什麼話反駁。也正惱怒著怎麼反駁,最先飄見走近的紅裳,抿嘴一笑,連抓住洛清的手朝胭脂打去,並喊道“嫂嫂,你可不能打新嫂嫂。”
果真如蕭驚鴻料得,醉意濃濃的蕭燁瞧見這幕後……
夜色清涼,月光輕瀉湖麵,水麵泛著淡淡憂傷的月影。湖邊長廊懸著紅燈籠,映著整個廊子通紅通紅,一行人停至長廊上,前頭的洛清撇頭瞧著清亮的湖麵,一手摸著另隻手臂,手腕處蜿蜒地溢出血珠凝在上頭,她抿嘴清淡地一笑,滿心的苦楚瞬間殆儘。
方才的一幕夾著手臂的痛楚回想起來,蕭燁誤以為她動手打了胭脂,加上他醉酒,二話未說,便是一巴掌甩了過去,也因那掌用狠,身子不穩地倒向桌子,桌上的瓷杯摔地,一手恰壓到破碎的碎片上,頓時痛入刺骨,血色遍地。
何其無辜!她卻不能辯解,被筱筱扶起身,端莊溫和地露出笑意,行了禮,退出了婚房,又是忍著痛到大廳招待賓客,直至散席,她才回至屋子。
這夜裡,老夫人歇下,蕭驚鴻見她被打,得意地回了自己的屋子,蕭燁擁著胭脂應該入睡。深夜靜靜,這府裡最是勞累的隻有她,她須得所有人離開,須得所有人入睡,方能入睡。
“夫人,奴婢去喚大夫來瞧瞧。”身後立著的筱筱出聲擔憂道。
洛清一笑,她被蕭燁打的事,怕是不到一刻便能傳遍南城,也或隻有筱筱會可憐她幾分。
“無事。一點小傷罷了。你們下去歇息吧。”她又道,過了長廊便是她的屋子。
“是!”除了筱筱,其他跟隨著的侍女掩嘴嘲笑,又因為疲憊不堪,逃命似地跑離。
“你看她們,太過分了。”筱筱見之,為洛清打抱不平道,“夫人,候爺怎麼可以這樣對你,你根本沒打人,是二小姐冤了你。”
“筱筱,你也下去吧。”洛清不願提起方才的事,被打就被打了,她根本不覺得心痛,心早在二年前死了,再被人不問青紅皂白地打了,也不覺得心有一絲痛楚。
r????筱筱癟癟嘴,想說些什麼,在洛清的示意下不得不退下去。
總算是真正地靜了,她自個往前麵的屋子走去,長廊雖是燈燭懸掛,越是走近自己的屋子,她越發心生寒意。這不僅是她的屋子偏離蕭府其他主子,也是因為今日不安的心。
也不知道是為何,從一起早,她的雙眼眼皮跳動,人道左跳凶,右跳吉。她是雙眼皮直跳,到了此時,左邊得跳得厲害。走至屋子,手在屋門時,心更發慌亂,不由自覺地回過頭,長廊處的燈燭竟然一順間滅了,黑漆漆的長廊上不斷地向這邊灌來冷颼颼的風,院子中的樹隨著森寒的風吹抖得厲害,葉子”嘩嘩嘩“地直落。
她不安,很不安!
屋裡,也是漆黑一片,靜寂得很,她能清晰地聽到風呼呼聲,聽見自己輕細的腳步聲,聽見她輕輕的呼吸聲。
安靜,怪異,這是她二年內從未有過的感覺。
一陣風忽地吹來,床帳飄動,吹得脊梁迅速地挺直。門關上,窗子又是緊閉著,哪來得風?
而且,風中有種味道,她熟悉得很。
洛清覺得很累,脫了外衫,掀起床帳合了雙目沈睡過去。
夜寂靜了,深夜的靜帶著幾分詭秘。床榻的紗幔隨輕風撩起,濃黑的夜色下,榻外,有人輕輕地上前,他挺立著身子,雙手捏著拳頭,似乎在隱忍著心底的情緒。雙眸更如深潭,冷寒徹骨,眸底深處似有傷痛又似欣喜。
他跨前一步,穿過紗幔坐到床榻邊,氣息在靜謐的夜下格外地渾厚,仿佛在壓抑著心底的怒,心底的悲,心底的喜。
入眸安睡的女子,就算化成灰燼,他也認得!
他勾起嘴角,卻是苦澀地一笑,伸手去摸夢裡縈繞千百回的麵容,摸了許久許久,麵上的粉末一點點地粘到他的指腹,也隨著那消失的白末,透著窗台射進的月光,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哭澀的笑意也慢慢地由衷的歡喜。
睡意正濃,洛清暈沉沉地察覺有人在觸碰她的麵容,她眯開雙眼,朦朧的夜色下,心底“嘩”一聲,驚恐地瞪大了雙目。
“秦墨玉!”她又在做夢?
床榻邊坐著的他靜靜地盯著她,雙眸深得難以探測其中的心緒,他的手正順著衣領直往下去,一路過去,衣襟散開,一陣涼意襲來。
洛清慌亂,她揪著被解開的衣襟,搖頭不肯相信,是夢,一定是夢。心想著,抓起一隻粗大的手便往嘴裡咬去,狠狠地,直到見到血跡印出,深深地凹陷出一個印子,也未聽到他痛吟出聲。
抬起頭,他蹙緊眉頭,繃著臉,一聲不吭。洛清頓鬆了口氣,自言道“原來在做夢!”
想想也是,這裡是南城,是蕭府,他遠在千裡,怎會是他?隻是,該死的,她又夢到薄情的他!
接著,他俯下身子,雙唇吻了過來,落在麵頰,落到雙唇。濕熱的雙唇又似真的,弄得全身酥癢,當行至聳立柔軟之處,她怎覺得這場夢比以往更來得真切,觸摸她時心底的悸動,以及溢出雙唇自己嬌媚的呻吟。
不,一定是夢!
洛清再次確切地對自己說,身下突地一陣疼痛,她眼角流出眼淚,於是,她的指甲狠狠地掐進秦墨玉的肩胛,狠狠的,反正是夢,她總得用狠地報複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