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歸!
風吹過,激起一陣雞皮疙瘩。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郭公公垂著頭,他想,夏天果然過去了。
曹公公壓低了聲音「殿下醒了嗎?」
「小的去看看。」郭公公道。
不等他轉身,就被曹公公攔了下來。
「另點個人去。」曹公公說著,微微抬了抬下顎,示意郭公公借一步說話。
小於公公站在一旁,麵上沒什麼表情。
他奉皇太後的命辦事,原想著今兒這差事也簡單,跑腿罷了,沒想到會在東宮這裡出變故。
不過,也輪不到他說什麼,自有曹公公操心。
廊下,曹公公低聲問「庫房現在誰管著?」
郭公公答道「小曾子在打理,小的剛問過他,他說上個月盤過一次庫房,確實沒看到什麼虎骨,冊子上也沒有。」
曹公公麵上情緒不顯「你覺得呢?」
郭公公哂笑。
他覺得不出來。
見曹公公等著他回答,他隻能硬著頭皮道「輔國公前回來探望殿下,小的在旁伺候,並未看出兩人有不睦之處。
既然沒有不睦,殿下當然也不會不給。
想來是真沒有了。」
話隻能這麼說,郭公公心裡卻未必多篤定。
東宮庫房各種東西眾多,太子殿下哪裡知道有什麼沒什麼?
就算是管庫房的,不對著冊子也弄不清楚。
太子張口卻說「沒了」,甚至沒讓庫房翻找一下。
這有些不合理,或者說,不給情麵了。
畢竟,翻庫房再麻煩,也是底下人做事,無需殿下操心。
除非,殿下明確知道用去了哪裡。
那有一說一就是了,東宮的物什,太子先前用了也好、賞了也罷,三四年前的事了,不算什麼問題,給慈寧宮一個明確的說法,也就不用曹公公特特來一趟。
做事有做事的流程與體麵,在郭公公看來,太子今日的應對著實沒有顧著一點周到與麵子。
不太應該。
正想著,小內侍從殿內出來,恭謹回話「殿下剛起來。」
曹公公便抬步往內殿去,一路向裡,見到了李邵。
李邵坐在床榻上,支著腿,一副沒有睡好、精神懨懨的模樣。
許是剛醒,他心情煩悶,見曹公公行禮,擰眉道「曹公公怎麼來了?難得。」
曹公公便道「聖上讓小的過來一趟,問問虎骨之事。」
李邵的臉色更難看了「也就是說,如果不是為了徐簡的傷,我還見不著曹公公吧?」
自從禁足之後,數月時間與外頭隔絕,他雖有不適應,但想著最多九月下旬能出去,倒也沒有特彆煩躁。
可隨著日期越來越近,多少還是急躁了些,或者說,心裡頭雀躍了。
他真的被關得太久了。
這偌大的東宮,一點意思都沒有,哪裡比得上外頭熱鬨?
哪怕是被徐簡天天盯著在禮部衙門觀政,也比禁足痛快得多,畢竟徐簡下衙後不管他。
李邵正等著解除禁足的口諭,沒想到,近些時日裡頭一個出現在東宮外頭的會是小於公公。
小於公公確實帶來了父皇的口諭,可惜不是「禁足」,而是為徐簡討一根虎骨。
李邵一下子就沒勁了,因而當即就拒絕了。
結果,曹公公又來了。
這幾月間,父皇不說親自來看望他了,連身邊的小內侍也就半月來問一次安,也就是今日稀奇,勞動了曹公公親自露麵。
好笑,真真好笑。
李邵盯著曹公公,冷聲問「徐簡的傷怎麼了?」
曹公公道「晉王爺前陣子尋了位名醫替輔國公診治,如今正是要緊時候,國公爺腿痛、幾日沒有上朝了。殿下,眼下缺一根好虎骨入藥,您看……」
李邵哼笑一聲「禦藥房那麼多虎骨,他都看不上?偏就要我這裡的?」
曹公公聞言,讓郭公公屏退了其他人,獨自與李邵說一番道理。
「殿下,這是慈寧宮那兒提出來的,也是為您考量了。」
「輔國公忠心於您,他若好轉,往後也能更好地輔佐您。」
「他那傷一日難治,被人知道緣由,總歸對您有影響。」
這些話,不可謂不掏心掏肺。
這也就是麵對太子殿下了,換一個人,曹公公都不會說得這麼細碎。
可惜,李邵沒有聽進去。
他始終覺得,討虎骨之舉是徐簡沒事找事。
虎骨名貴,但對皇家來說,也不至於稀罕到哪裡去。
李邵不清楚禦藥房裡的餘量,但十幾根是最起碼的,而且,能被藏於禦藥房,可見品質絕對差不了。
明明禦藥房那兒一挑就是一根、多拿幾根也可以,徐簡偏不要,還搬出慈寧宮向他討要。
這不是「沒事找事」又是什麼?
曹公公解釋什麼「為他考量」,徐簡若真有為他考量的想法,又何必再提舊事?
他那個傷,到現在還有醫治的必要嗎?
要李邵說,這就是一出苦肉計。
徐簡不止自己唱,還要拉著寧安去慈寧宮扯大旗,這劈裡啪啦的算盤聲,他在東宮聽得明明白白。
徐簡若真和他一條心,還會有寧安大晚上進宮討貢酒的事?
李邵自認在這些事上看得很是清楚,但同時,他也有不甚明白的地方。
徐簡的態度著實奇怪。
給他惹麻煩吧,確實惹了不少,現在都還在拿虎骨做文章,可要說徐簡完全見不得他好,好像也沒有,陳米胡同那案子,徐簡看著是費了不少心思。
陳米胡同那兒的確不光彩。
不光彩也是在被順天府和守備衙門破開宅子這一方麵上,身為皇太子,儀容不整、衣著不齊,總歸不體麵。
至於吃醉酒玩女人……
父皇肯定不高興,可這也是人之常情。
父皇自己也吃酒,父皇也有後宮嬪妃。
事出突然,挨罵挨罰也就罷了,可說到底是劉迅那傻子被人哄騙,連累他卷入了李汨、古月什麼的一堆亂事中,他就是被算計的。
徐簡奉命協助順天府,把案子替他辦明白,天經地義。
當然,徐簡也沒有借機發難,用此事來為難他,可能也是揣度了父皇的想法吧。
是的。
父皇一直希望徐簡能輔佐他,徐簡也沒法與父皇唱反調。
所以這一出出的熱鬨……
哦。
李邵忽然茅塞頓開。
徐簡應該想要拿捏他。
君臣君臣,壓不住臣子的君王,就會被臣子牽著鼻子走。
這幾年,李邵想,他和徐簡打的那些交道裡,徐簡真是幾年如一日的「強勢」。
裕門關外,說捆人就捆人,扔上馬背一路把他顛回關內,他差點五臟六腑都給顛出來了。
禮部觀政,壓著他一本一本看舊檔文書,迫著他天天給父皇寫各種體會,煩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