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到名字的兩個主事都是平時對家主更恭馴聽話的。“去吧!”
被點將的兩個主事臉色凝重地給祖宗牌位上了柱香,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起身大步而去。
吳淵提起筆來,在家譜上翻到吳炯那一房的最末一人名下,一筆一劃地寫了兩個字:“絕嗣。”
……
吳淵的彆業在蓬州城東南方五裡地外。
吳炯的本宅在蓬州城西北三裡地外的一座矮山上。
這裡地勢比起吳淵的莊園更高,而且西方庚金白虎位,主殺伐。
這是吳炯的一點小心思,他想在風水上克住吳淵。
當然,這點小心思他是不會往外說的。
因為寄望於風水,隻會愈發顯得他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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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對外的說法是,喜歡這裡的山清水秀。
此刻,吳炯已經回到他的本宅,正坐在書房裡。
夜色已經深了,偶爾會有不知名的大鳥的怪唳聲隱約傳來。
這裡的確是山清水秀,但是地處山中,夜晚的時候,也格外有些陰森。
在他麵前,站著他的長子吳晃,還有他的親信大管事範義欽。
範義欽的女兒是他的妾室,親信加上親戚,所以愈發得到他的器重。
“明日你們放出消息去,就說吳淵為了巴結新任潼川安撫使楊沅,曲意讒媚,欲獻親女為楊沅妾。不過,楊沅好人婦……”
想到楊沅不惜自斷前程,也要納先皇帝的妃子為妾,吳炯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大概,這楊沅真是個好人婦的,而且特彆喜歡身份有禁忌感的女子。
吳炯便道:“吳淵為了討好楊沅,不惜將自己的妻妾獻上為楊沅侍寢。”
“爹,楊沅今晚不是去了城外住下嗎?”
吳炯瞪了吳晃一眼:“有什麼關係呢?難道吳淵不能是為了掩人耳目?
楊沅載回莊園的女人,究竟是他的侍妾,還是吳淵的女眷,有誰說的清?”
吳晃恍然大悟:“是!”
吳炯又看向管事加老丈人範義欽。
“叫你給雙玖改身籍的事,做的怎麼樣了?”
範義欽忙道:“老爺,事兒正辦著呢。您也知道,陳士傑和吳淵關係一向親密,為了避免被他查覺什麼,所以得格外謹慎。”
見吳炯臉色不愉,範義欽忙補充道:“再有個七八天功夫,老朽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三姑娘的身份改成您的甥女。”
吳炯聽了,這才緩和了臉色。
他長女已經出嫁,次女和三女隻相差一歲,尚未婚配。
他打算以二女兒和姚家聯姻,最漂亮的三女兒則改名換姓,嫁進利西吳家。
囿於同姓,他也隻能這麼運作一下,才能和西軍三帥臣中勢力最大的吳家拉上姻緣關係了。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
吳炯滿意地點點頭,等吳晃和範義欽退下,吳炯長籲一口氣,端起了茶盞。
他喝的是“蒙頂甘露”,這是川茶極品之一,從漢朝時候起就是貢茶。
茶湯色澤黃亮,甜香濃鬱,滋味極其鮮醇回甘。
喝了一盞茶,腦子徹底清明起來。
想到吳淵很快就要焦頭爛額,楊沅為了避嫌,加上對吳家的厭棄,從此拋棄吳淵,吳炯不禁得意地冷笑一聲。
可惜呀,楊沅,你來晚了。
如果你在我投靠利西吳家之前,便得了潼川路安撫使的任命,我未必不會考慮投靠你的可能。
可惜,你不但來遲了,還和我往上爬的最大障礙吳淵拉上了關係。
吳炯冷冷一笑,離開了書房。
守在門前的四名侍衛各提一盞燈籠,將吳炯護在中間。
吳炯的本宅依山而建,一處處院落,一座座精舍。
錯落之處,有些燈籠還在亮著。
那是吳炯妻妾們的住處。
亮著燈,便是今夜方便侍寢。
吳炯疑心病很重,或許這和他暗中背叛了吳家,並且圖謀家主權柄有關。
所以,他夜晚宿在哪一房裡,都是看看亮著燈的屋舍隨興而定。
這樣晚上他睡在哪裡,便無人知曉,無從揣測。
吳炯抬頭望了一眼那些燈籠亮起處,想起前幾日剛納的一個西羌少女。
那少女嬌俏甜美的模樣,他是極喜歡的,如今正在興頭上,還不曾玩厭了。
一瞧她那房間燈籠果然亮著,吳炯便信步走去。
這座莊院依山而建,屋舍都是依照山勢而建,中間的道路也不時要走石砌的台階。
吳炯走到一處石階過半處,前方的兩個提燈人忽然站住了腳步。
吳炯眉頭一皺,想要斥問,就見前麵兩個提燈人握住了腰間的刀柄。
吳炯心中一驚,一抹克製不住的寒意,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怎……”
吳炯剛要喝問發生了什麼,四下裡就響起了幾道雨打竹葉的細微聲息。
兩個提燈人本來第一時間就打算把燈遠遠拋開,同時拔刀。
但是,真的有人闖進宅子了嗎?
他們擔心自己判斷失誤,惹得主人不喜。
就隻是這麼刹那猶豫的功夫,他們喉間便已各中了一口“手裡劍”。
人死,燈燃,火光乍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