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吳淵沒避著陳士傑,這兩個人果然是深度綁定的。
楊沅此時如果推諉,吳家和陳知州是不敢把全部籌碼押在他身上的。
楊沅忽然想起了那晚見過的敬酒少女,輕靈婉約,如一尾銀白色的美人魚,倒是不討人嫌。
楊沅便笑笑,轉悠著酒杯道:“本官尚未就任,傳出去須不好聽。等我在府治安頓下來再說。”
楊沅看了吳淵一眼:“吳家經商,人脈廣泛。
這些日子,你可以打聽打聽大理馬和吐蕃馬的路子,有了眉目,便去潼川見我。”
吳淵本來見他沒有當場答應,心裡還有點惴惴,怕他這是緩兵之計。
待聽楊沅交代下任務,讓他聯絡河曲馬和滇馬的買賣渠道,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陳士傑一旁聽著,楊沅還未到任,竟已思量購買戰馬,心中一塊大石便徹底落了地。
滇馬方麵還好說,但是河曲馬……必須經過成都府路或者利州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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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沅既然吩咐吳淵打聽購馬途徑,那也就是說,隻要能聯絡上賣家,運輸便不是問題。
可他還沒正式上任呢,就這麼篤定,他一定能打通其他幾位封疆大吏的地盤?
聯想到成都府路經略安撫使喬貞,也隻比楊沅早到任半年多,而且兩人曾同衙為官,陳知州心裡便明白了什麼。
楊沅確實是想買馬,他手裡至少得有一支精銳的騎兵才有底氣。
但是他事先調查過了,就算西軍裡也隻有不到三分之一的騎兵,這還是賬麵上的騎兵。
兵額為騎兵,實則無馬的步兵,又占去了其中一半以上。
而剩下來的真正騎兵,還有馬種的問題。
西北馬突擊力強,長途奔襲也強,用來做戰馬倒是沒什麼問題。
可大理馬翻山越嶺、馱運輜重倒是最佳,騎著它去打仗就不行了。
西軍中還有部分戰馬,就是滇馬。
楊沅上任之前,就有一個他的認知:戰爭的發展史,就是武器裝備的進化史。
不然,你以為他把蕭千月軟硬兼施地請來潼川做什麼?
當初把蕭千月、王長生、寒千宸等人請來時,最難請的就是蕭千月。
畢竟人家在臨安老婆孩子熱炕頭,過的挺舒坦的。
但他那雙妙手,楊沅看上了。
以後要在軍備武器上下功夫,少不了蕭千月這個大匠。
楊沅現在已經交給蕭千月一個任務,調整火藥配比,試驗不同效果。
什麼比例最不容易炸膛,什麼比例爆炸威力最大,不同配比的火藥可以拿來做不同的武器。
還彆說,蕭千月對這個挺感興趣的。
至於王長生和寒千宸,那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才,說不得勘挖礦產、築造城防他們就能起上大作用。
而馬,也是這個時代不可或缺的重要軍事裝備。
要解燃眉之急,他隻能買,而且還得有一個穩定可靠的渠道,這個隻能依靠世居川峽的當地商人。
至於和戰馬相關的一些問題是很好解決的。
比如現在宋軍對於騎兵的運用有著重大錯誤,他們一貫是把為數本就不多的騎兵打散了分配到各個步兵部隊,用於掩護步兵作戰,根本無法發揮騎兵的巨大作用。
但這種戰術上的認知錯誤很好解決,難的是先有一批合格的軍馬。
離開莊園的時候,陳士傑和吳淵沒有急著上馬離開。
兩人出了莊園,沿著道路並肩而行。
田間正有農夫耕作,他們的隨從則牽著馬,慢慢地跟在後麵。
陳士傑道:“我現在相信,楊子嶽此來巴蜀,是要有一番大作為的。”
他看了吳淵一眼,欣賞地道:“吳兄的眼光比我毒辣呀,我尚在猶疑觀察的時候,吳兄你已經果斷出手了。”
吳淵和陳士傑自然不必有所隱瞞,他苦笑一聲道:“吳炯密投利西,所以在他身死之日,我就沒了退路。
楊子嶽這條大腿,我抱也得抱,不抱也得抱。如今隻希望……我沒有抱錯吧……”
楊沅要是鬥敗了,大不了灰頭土臉地離開巴蜀。
可他怎麼辦?
幾百年延續下來的根基和家業,讓他連根拔起,遷居他鄉再另起爐灶,談何容易。
他是吳氏家主,整個家族興衰的重任都壓在他肩上,他不敢冒險。
可是,有時候該冒的險,又必須得果斷去冒。
他本來是想先親近楊沅,再慢慢觀察,確定這是一棵可以依靠的參天大樹時,再帶著吳家徹底綁上楊沅的戰車。
但是由於吳炯滅門一案,他不得不把這個進程提前了。
呂不韋投資子楚,成功了。
糜竺投資劉大耳朵,成功了。
吳淵吳秉心現在是一場豪賭,成不成功還不知道,但是所有的籌碼,他隻能全押上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