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把自己的謀劃告訴她,也就沒有什麼關係了。
高貞壽道:“窈兒,你現在是大興國的王後,天下皆知,這個事實,已經改變不了了。
你若再胡鬨下去,我們高家也會很為難。”
高舒窈輕笑著,笑意不達眸底,非常的冷:“可是事情已經變成了這樣,難道伯父還想要女兒回宮去?
伯父知道楊連高會怎麼對我嗎?”
高貞壽鎮定地道:“金剛智上人給了伯父一種藥,服用一段時間後,人就會意識之亂,混沌不清,成為一個心智不全的愚人。”
高舒窈震驚地道:“伯父是說……”
高貞壽輕輕頷首:“是的,藥,已經送進內宮。如果楊連高不是來了這裡陪楊沅,他現在已經中招了。”
高舒窈期期艾艾地道:“把他變成一個傻子又怎樣,滿朝文武乃至楊氏一族,一旦發現,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繼續坐在那個位子上的。”
高貞壽枯瘦的臉上綻開一絲笑意,道:“是的,可是,如果窈兒用‘明妃六相’控製了他呢?
一個傻子,是很好控製的,隻需要一個眼神兒。”
高舒窈呆住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還能有這樣的事。
居然要把一國皇帝變成傻子,然後再操縱傻子,繼續占著那張皇位。
高貞壽加重了語氣,道:“楊連高也不想大婚之夜的醜聞傳出去,被天下嘲笑,所以他嚴密封鎖了關於你的消息。
因此,在他神誌開始出現問題之後,你再悄然回宮,將他控製起來,不會有任何問題。
到時候,就說楊連高染了頭疾,不能長久視事,所以與皇後同朝聽政,就如大唐李治武曌故事。”
“伯父,你……你們瘋了?”
高貞壽的神情嚴肅起來:“難道窈兒還有第二個辦法?你成為皇後,是已經詔告天下的事!
你就算現在殺了他,也再改變不了你的身份,你想置自己於何地,置高家於何地?”
高舒窈憤怒地道:“那麼伯父置舒窈於何地?舒窈不要嫁人了麼?
從此以後,就守著一個傻子度日?”
高貞壽一聽,轉嗔為喜,哈哈一笑,道:“窈兒原來是擔心這個?窈兒啊,你多慮了。
如果,就連大興皇帝,都成了你手中的傀儡,你喜歡什麼男人,納進宮去以太監名義留在身邊就是。
你喜歡留多少稱心可意的男人在身邊都沒關係。
生下孩子,那就是楊連高的,隻是不能傳揚出去,否則我們高家很難做的。”
高舒窈氣的渾身發抖。
伯父這是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我練的是明妃六相而已,我天生狐媚之眼罷了,難道我就是如此不知廉恥的放浪女子了麼?
這是說的什麼混話。
其實,她也知道高貞壽不是在羞辱她。
如果這套說辭的對象換成一個男人,那似乎就沒有什麼了。
高貞壽滿腦子都是家族、權力,各種的利益算計。
高貞壽隻是單純地把她看做一個對家族有用處的子嗣罷了,根本沒考慮過她隻是一個碧玉年華的少女。
所以他才能說出這麼冰冷冷的完全是利益算計的話來。
實際上真正可悲的是,在關乎家族利益的算計中,高貞壽把他自己也當成了一枚棋子,一切為家族的存在和發展而犧牲。
而且,他覺得這很自然,甚至還有點自我感動。
看我,為了家族,是如何的嘔心瀝血,不計私益的付出。
“在伯父眼裡,我高舒窈就隻是一個可以為家族所用的棋子是吧?
好,我隻要一個男人,我要楊沅,我要睡他!伯父你把他給我吧!”
高貞壽的反應完全出乎高舒窈的判斷。
他先是微微一訝,繼而輕輕一拍額頭,竟是滿臉的驚喜。
“嗬,燈下黑,燈下黑啊,老夫怎麼沒想到。窈兒啊,還是你聰明……”
高貞壽讚賞地看著高舒窈,笑吟吟地道:“這個法子不錯,如果你的男人是他,你孩子的爹是他,那自然再好不過。”
高貞壽撫賞讚歎。
“而且,他也姓楊,孩子生下來都不用改姓了,好好好,伯父是完全同意的.
不過,這種事,伯父可不好插手了。
趁著楊連高還沒中招,你暫時不用回宮去,這段時間你要多多努力.
伯父相信,以我們家窈兒這般美貌,一定能和楊沅帥成就好事的。”
高舒窈本來就是反諷一下,刺激一下高貞壽,沒想到高貞壽竟是這般反應。
一時間,把她也氣的呆住了。
高貞壽撫掌讚歎一番,忽然又緊張兮兮地道:“窈兒,不過你這脾氣,可真該收一收了。
如果你對楊撫帥再來一遍如楊連高一樣的事情,我們高家可是承受不住他的雷霆之怒的。”
高舒窈氣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她這兩年遊曆各方,也算是見聞廣泛了。
可是她就沒有聽說過,世間還有如此荒唐之事。
簡直豈有此理!
……
敘州,宜賓。
這兒本來叫義賓,是為了避宋太宗趙光義的名諱,才改稱了宜賓。
宜賓,觀鬥山。
這是昆侖山的一條支脈,山上鬆、樟、竹木參差其間,十分茂盛。
孟卿國帶著二十多個土蠻打扮的士兵,倉惶地逃進了樹林中。
孟卿國是利西吳家十二少派到敘州,激化三蠻與當地漢民矛盾的。
為了辦成此事,十二少還派出兩百多名西軍精銳,化整為零,分赴敘州,再集合到孟卿國麾下。
他們時而化妝成戎民,攻擊漢民,時而改裝成漢民,襲擊戎民。
每次出手,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驅趕對方,爭奪林場,而是以殺戮為目的。
殘暴的手段最終激起敘州三蠻暴亂,把楊沅這個殺神從劍州引了過來。
他們成功了,也失敗了。
他們本以為這場大暴亂會像當初的鹽商王小波一樣,至少攪動半個四川。
結果,卻被楊沅鐵腕鎮壓。
而“功成身退”的孟卿國也走不了了。
他們被一個可怕的組織“同舟”給盯上了。
“同舟”的人像陰魂一樣盯著他們,不管他們逃到哪兒,一口氣還沒喘勻,附近便又出現了“同舟”的鬼影。
兩百多個西軍精銳,在喬裝改扮,挑唆漢戎矛盾的時候,已經戰死了三十多個。
餘下的一百七八十人,在被“同舟”緝捕的過程中,也被貓戲老鼠一般逐一捕殺。
現在,似乎是到了收網的時候了,因為四下林中突然冒出來的“鬼影”,比任何一次都多。
孟卿國想自殺,他清楚,他活著,將比死了後果更可怕。
但是,他的刀剛舉起來,就被一枝吹箭射中了脖子。
然後,他整個人都麻痹了,像塊朽木一樣,**地栽向鬆針厚厚的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