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龍的心如墜冰窟。
還有什麼,比聽到數千萬年來一直效力、表現得忠心耿耿的心腹大將,是一個臥底更讓人心寒與驚悚?
沒有了。
“為什麼?”
蒼龍的呼吸幾乎停滯了。
儘管在遭到了羅睺埋伏的時候,他就知道,可能有非常非常了解他的人在透露其情報,讓羅睺可以做到針對性打擊。
但是,蒼龍所懷疑的很多心腹手下中,少陽的嫌疑是最小的那一個!
因為事實上,在永恒神庭中,如果拉一個貢獻排行榜的話,少陽的貢獻,幾乎能說是最高的!
永恒神庭發展至今,能夠越來越繁華與昌盛,可以一直跟萬神殿博弈不斷,屢屢出招彼此抗衡,少陽功莫大焉。
——清理神殿的間諜,修改調整神庭製度,開辟合理有序上升渠道等等,都是少陽所做出不可磨滅的貢獻。
可就是這樣的人,竟然在說——他是臥底?!
這是何等詭異而離奇的畫風啊!
蒼龍的心中,這一刻再沒有了彆的話好說,隻剩下一個“臥槽”在不斷回響與徘徊。
想不通啊!
一個神庭的頂層決策者,混到了最核心的層次,享受著非常巨大的利潤紅利,現在竟然選擇了出賣整個集團,投向了羅睺?
為什麼?
這正是蒼龍心中最大的困惑。
而對他的困惑,少陽表現得很沉默。
“羅睺……一條惶惶不可終日的喪家之犬!”
蒼龍咳著鮮血,“你身為我心腹,神庭的決策層,應該知曉!”
“如果我安排的羅網計劃成功,他是必死無疑!”
“這樣的人,有什麼好值得投靠的?”
他如此批判著,作為聽眾的羅睺聽到,臉色都閃過了一絲憤怒。
嘴太損了!
雖然都是事實……但說的這麼直接,是想死的快一些嗎?
他直接就傳音,示意少陽,讓其趕快動起來,帶領幾百號手下加入誅仙劍陣,運轉陣紋,為蒼龍送終。
但,少陽卻沒有立刻動手,還站在那裡,與蒼龍做交流。
仿佛,他是要讓蒼龍做一個明白鬼,解釋其心中的所有困惑,沒有一丁點疑惑的上路,以滿足曾經的主從關係。
——其實,是為了將黑鍋給牢牢的扣在羅睺的背上。
不把話說清楚,把道理講明白,到時候蒼龍殞落的時候,怎麼能傳遞出讓人確信無疑的“真相”呢?
又怎麼能將本尊身上所有的嫌疑都給摘掉、移到羅睺的身上呢?
這都是必要的操作!
畢竟,神庭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蠢、都笨。
少陽能從容的演過幾千萬年,那是因為從始至終他都在暗。
現在曝光,由暗轉明,是會被無數人用放大鏡去觀察昔日他所有舉動的!
一旦被揪到與伏羲有關?
那結果……太美妙,無法想象。
所以,他需要補救,將一些漏洞給填好。
至於傳聲筒……就決定是你了——蒼龍!
而蒼龍,也很配合。
或許,這一局輸的如此憋屈,死的這樣窩囊,也讓他心底積蓄了太多太多的瘋狂和不可置信,想要傾訴。
“羅睺是一條注定要沉的船……你為何要放棄自己在神庭之中的一切利益,選擇踏上他的船?”
蒼龍慘笑著,“你是失了智,還是蒙了心?”
“你難道不清楚?”
“這個時代中最強大的四個人中,羅睺固然是其中之一不假,但他跟另外的三個人都有仇恨!”
“而我神庭,有媧皇鎮壓。”
“結成統一戰線的神殿,有太昊坐鎮!”
“你可想過——當他們兩個歸來,羅睺還有好日子?”
“投靠了羅睺的你,會有好結果?”
“媧皇為人,你不是不清楚……有的時候很大方,有的時候又很小心眼!”
“你現在回頭,相助於我,幫我破陣而出,過往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計較,當做是你棄暗投明!”
蒼龍還是沒有放棄活著的希望,他在選擇自救。
“你不要懷疑什麼,擔心我過河拆橋……當年神殿在神庭之中收買了多少臥底?多少人自帶乾糧為太昊效力?”
“結果到最後審察時,我們還不是輕輕放過了?”
“你該有的利益還是有,隻是……”
“隻是你我的關係,回不到曾經那樣了。”少陽的眼神微微波動,平靜的幫蒼龍說完那句話,“但是……既然我做出了現在的這個決定,我就不會再回頭。”
“畢竟,這是跨越數千萬年時光的一場潛伏,魔祖於我創業之初有大恩。”
“他給了我第一筆投資,才讓我能有機會走入你的眼中,發展壯大。”
蒼龍麵色陡變——數千萬年前,羅睺竟然就在神庭中落子了!
而且很顯然,這枚棋子,毫無疑問是絕殺的一子。
“根子上,我就沒有站在神庭的立場……”少陽的眸光黯淡了不少,惟妙惟肖的體現出此刻他心中的搖擺和猶豫,一個是曾經的恩主,一個是在神庭中數千萬年歲月的相處,內心是何等的矛盾?
旋而,他重新振作,視線恢複了光彩,“至於說我的利益問題?龍主你就不用擔心了。”
“到了你我這等層次,講忠誠……其實有些不太現實,利益才是最大的矛盾所在。”
“沒有利益,再大的友誼很難經受考驗;而天大的收獲,可以讓彼此針鋒相對數千萬年的對手站在一起——神殿和神庭不就是這樣嗎?”
“正因為利益,我才在猶豫和反思中,最終回歸到魔祖的陣營。”
“他能夠給我更進一步的空間……那是打破神庭就有格局束縛的最大機緣!”
“至於說……媧皇和太昊神主歸來時,所帶來的危險?”
“到那個時候,誰才是真正喪家之犬……可真的不好說。”
蒼龍麵色劇變,左臉在表達“我不相信”,右臉上寫著“你在騙人”……他從少陽的話中,聽到了太了不得的信息了。
神庭會崩潰,神殿也會瓦解!
若非如此,何以說喪家之犬?!
“怎麼可能?!”
他在大呼,神情中帶著些瘋狂。
“這……你就要問魔祖了。”
少陽的話音中有欽佩,有感慨,誠摯目光看向了羅睺。
——去吧,勇敢的少年,去表演表演,為我之前的話完善,真正將黑鍋背在身上!
可羅睺……並不太想領情。
他隻是皺眉,在催促,“跟這條龍說這麼多作甚?”
“直接送他入滅!”
“畢竟他也是我的恩主……儘管隻是一廂情願。”少陽輕歎,“讓他做一個明白鬼,可好?”
羅睺想了想,念頭閃動間,眉頭舒展,“嗬……也罷!”
在一個主持追殺了他數十萬年,逼迫著在生死邊緣徘徊千百次的對手,羅睺真的有些壓不住得瑟的心理。
先前能夠克製住,已經很不容易了。
而現在,眼看勝券在握……說兩句,應該沒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