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那邊的通話出現了短暫的忙音，片刻後，斯黛拉的聲音出現。
“喂，維克多利婭，你能聽到我嗎？”
“嗯，能聽到。”
“我給你一位女士的聯係方式，你把情況告訴她，讓她想想辦法——你必須明確地告訴她，你具體需要哪些幫助，嗯……一會兒帕卡特會給你發一封郵件，你可以根據她的框架來……”
維克多利婭的肩膀夾著固定電話的聽筒，低頭在手機裡敲下了“索菲”的名字和一串電話號碼。
“這個人什麼來曆？”
“一個醫療救援組織的成員，”斯黛拉道，“你先跟她聊聊看，如果她態度不夠積極，我們再想彆的——”
“如果她態度不夠積極，”電話那一頭又變成了赫斯塔的聲音，“你就讓阿雷瓦洛去找這個救援組織的負責人，你讓索菲把負責人的聯係方式給你。”
“那我現在就可以讓阿雷瓦洛——”
電話另一頭又變成斯黛拉的聲音：“你給索菲一個機會！看看她什麼反應嘛！改天我們帶她來農場做客，大家也可以認識一下。”
“好的，好的……”維克多利婭笑著回答。她幾乎可以想想，此刻在電話另一頭，赫斯塔和斯黛拉正在同一個電話聽筒前相互擠腦袋的情景，“你們現在在哪兒？”
“格雷諾博市區。”斯黛拉答道。
維克多利婭有些意外，格雷諾博是十二區南部最繁華的城市，那裡三麵環山，一麵臨河，且是貫穿整個十二區的維荷頓河。即便後來因為戰亂與螯合病感染被劃出了宜居地，那裡也始終保有電力和貿易——依靠水利工程和商船。
“你們這趟不是要去幫山民重新看看她們的福利院嗎，怎麼跑到格雷諾博去了？”
電話另一頭又出現了一些雜音，那是斯黛拉將聽筒重新交回到了赫斯塔手裡。
“這裡有人想見一見我，剛好我也想見見他。”赫斯塔回答，“具體的回來說。”
“還是和上次我們去見的那些人有關？”
“嗯。”赫斯塔留下了一個模糊不清的肯定，“回來說。”
放下電話，赫斯塔回到書桌旁邊，帕卡特已經打開了電腦，正在健入開機密碼。
這裡是格雷諾博市區最好的一間酒店，酒店一共十一層，她們住在大約七樓的位置。此刻從窗口向外看，整個市區的燈並不多，隻在遠處的港口還能看見一些刺眼的白光正在河麵上方懸停，那是為船隻照明引航的燈火。
伯衡為她們定了這個住所，而他自己就住在隔壁的房間。他滿懷歉意地向赫斯塔表示，青年陣線的領導人因為一些不可抗因素滯留在了某片區域，可能會晚一些才能抵達，但斯黛拉不這麼認為。
在她們抵達格雷諾博市區之後，伯衡在白天基本處於消失的狀態，隻在深夜才會出現，而且看起來非常疲憊，赫斯塔推測他可能剛剛結束了一段高強度的子彈時間，但也沒有多問。
不過，當她把這個細節告知斯黛拉的時候，斯黛拉輕聲道：“我看他和他們領導人的溝通可能出了一些問題——他可能沒有完全促成這場見麵，就先把你忽悠過來了。”
“什麼意思？”
斯黛拉在原地緩慢地踱步，轉了一圈，而後幽幽開口：“我對你這個過去的好朋友沒有什麼了解，所以我隻按我對普通男人——不，比普通男人再聰明一點的男人——的標準，來推測一下發生了什麼，”
說到這裡，她稍稍歪了頭，“要是說得難聽了，你彆怪我啊。”
赫斯塔緩緩吐息，按下了自己的不耐煩：“……你說。”
“首先，他需要你來，因為他需要帕卡特實地去看看他們的福利院，畢竟有很多具體的問題是沒辦法坐在辦公室裡講清楚的，隻能麵談。
“其次，他知道——或者說他認為，你不可能在沒有任何利益牽扯的情況下和他展開合作，因此他必須給你一個鉤子，讓你繼續向他表達善意，當然，眼下表達善意的最佳方式就是把帕卡特送來，既不需要真金白銀，也不會留下過多痕跡，對你，對他，都好。
“那麼，接下來就是如何造鉤子了，而這直接關係到他在他的這個組織裡，到底占有何種地位——他不是最大的那個頭頭，這是顯而易見的，但是他在那個頭頭麵前究竟能有多大的話語權呢？這就是這趟出差，他應該向我們展示的。
“展示的結果，嗯，我們現在正在欣賞中……”
“……我明白了。”赫斯塔沉眸想了想，“如果今晚仍然沒有答複，那麼明早我們回去。”
帕卡特抬頭看了赫斯塔一眼：“你確定嗎，斯黛拉說的也隻是她的分析，未必是真的，你彆聽她說兩句，就被她忽悠跑了。”
“應當如此，”赫斯塔道，“我這一趟出來已經不是個人行為，二號辦公室親自批複了我的訪問，我本來也不可能無限期地等下去，但……”
“但你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濃眉大眼的小子會先斬後奏吧——”
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三人同時側目。
赫斯塔上前開口，她已經聽出了這個敲門聲的節奏。
“……你回來了。”赫斯塔站在門口，望著外麵的伯衡，“有消息了嗎？”
“有了，明早，明早阿那律先生會來見你們。”伯衡目光炯炯，額上身上全是汗，赫斯塔的目光掃過他的袖口，那裡還有一些被鋒利藤蔓拉開的細口，泥點沾在他的鞋子和褲管上，顯得非常狼狽。
“辛苦了。”赫斯塔道，“明早幾點？”
“到時，我會來接你們。”
房間裡，斯黛拉看了帕卡特一眼，她目光帶笑，那表情是再明顯不過的——你看，我說了吧？
帕卡特輕輕聳肩。
赫斯塔合上門。
“……真的不太能信任，”斯黛拉道，“一個革命黨頭目的會見，竟然搞得像黑社會接頭，你確定真的要答應見麵嗎，我們今晚就跑也不是不可以。”
“我現在就讓西莫婭過來，”赫斯塔道，“你們收拾一下，等她來了，先跟她去附近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