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黛拉屏住了呼吸,此刻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強烈的、必須留下的直覺——她隻是不希望讓同一種悲劇,在身邊發生第二次。
“……我沒法用語言解釋更多了,但謝謝你,簡。”斯黛拉閉上眼睛,調整呼吸,“你知道嗎,我今天真是在你身上發現了一個無與倫比的優點……”
她忽地笑了一聲,眼睛有些濕潤:“你這個人,聽勸。”
……
這一晚,斯黛拉和衣而臥,赫斯塔沒有睡意,隻是坐在窗口默默看著天一點一點亮起。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這一刻讓她想起從前在艾娃家的時候,那時她晝伏夜出,也常常在夜晚等候著出擊時刻的來臨。
她回頭看了正在睡夢中的斯黛拉一眼,忽然想起在艾娃宅邸時與老人的第一次會麵,那時她問艾娃,你為什麼要幫助我?艾娃說,基於一段共同的命運。
赫斯塔歪了歪頭。
前幾天斯黛拉也對她說過類似的話,類似於命運將我帶到這裡……之類。
隻是,平心而論,離斯黛拉越近,赫斯塔越不喜歡這人身上的油滑感。斯黛拉好像有一雙永遠在捕捉外部世界變化的眼睛,她不僅觀察,而且隨時準備著調節自身的行動。這使得她這個人仿佛沒有一個實在的核心,你的需求是怎樣的,她就為你表演出怎樣的麵貌。
對農場眾人如此,對阿雷瓦洛及其賓客如此,對赫斯塔自己……大概亦是如此。
隻是剛才那一瞬,斯黛拉身上出現了少見的固執。就在她突然嚴肅地說“我能!因為你需要我”的時候,赫斯塔有一種終於撞上了這人邊界的實在感,仿佛那一刻,斯黛拉的語言不再是用來迷惑和安撫的工具,而是一堵實實在在的牆,彰顯著她絕不動搖的決心——而這,恰恰是最容易令赫斯塔感到動容的東西。
一些朦朧的睡意升起。
命運。
赫斯塔又想起這個詞。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存在這種東西,顯然此刻她正走在一條危險而艱難的道路上。
赫斯塔仿佛回到了十四區北部森林的那個木屋,司雷坐在她的身旁,用一塊生炭在地上寫下了豎著的“生死”兩字——二者共用了同一橫。
死生一線。
一陣微弱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赫斯塔的眼睛瞬間睜開,她靜靜地聽了一會兒,伸手敲了敲斯黛拉的腳。
斯黛拉睡眼惺忪地抬頭看她。
“來了。”赫斯塔輕聲說。
“……什麼來了?”斯黛拉茫然地問。
那陣腳步聲先是進了隔壁伯衡的房間,在片刻的安靜後,椅子拖動——大抵是有人起身。
赫斯塔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房間入口。
敲門聲響起。
“簡,”伯衡的聲音傳來,“你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