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固然還有許多辯解,但赫斯塔的反問令她突然語塞——
好端端的怎麼會被打?
這話問的,倒好像是那些工人做了什麼錯事。
“薩利瑪,您要是這麼認為,那我……真的就按您說的去了。”桑塔刻意停頓了一會兒,好讓赫斯塔聽出她話中的警示,“人走了,再請回來可不容易。”
“去吧。”赫斯塔的口氣仍像先前一樣平和。
桑塔用力地歎了一聲,聲音裡並不透著無奈,反而帶著一點惱火——這位彆處來的薩利瑪何以連一個這樣簡單的事實都看不清楚呢?
桑塔花了大約半個小時去安撫那些與她相熟的工人,按照約定,她在既定工期前無故解約,故此要支給了這些人這幾日工錢的兩倍以作補償。
桑塔滿心的憤懣,決定親自去工地上理論,結果正巧碰上了赫斯塔與西莫婭——似乎在她離開之後,赫斯塔就親自過來了。
“桑塔!”赫斯塔向她招手,“事情都辦完了嗎?”
“都辦完了,薩利瑪……”桑塔仍舊帶著擔憂且關切的神色,餘光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噢,波爾尼,你沒走?”
老木工笑了兩聲:“我走什麼?”
桑塔終於鬆了口氣,她看向赫斯塔,由衷地開口:“……薩利瑪,可不能讓波爾尼再走了,他一走,這裡就真的沒有還能做主的人了!”
赫斯塔輕笑一聲:“沃桑德塔!”
老人悠悠地從幾道支撐柱後探出頭:“……嗯?”
“來,到這兒來。”赫斯塔朝她招手,又朝著另一個方向大喊,“尤尼斯!你也來一下!”
幾人女人聚在一塊兒,赫斯塔鄭重地向桑塔介紹了這個額上刺青已經模糊得仿佛一團胎記的老人,尤尼斯例行公事地重複了赫斯塔的話,桑塔則始終繃著臉聽著,沃桑德塔也沒有主動伸手表示友好。
“她現在是整個工地的主理人,以後這裡有什麼事情,都找她。”赫斯塔一錘定音地結束了介紹,“就是這樣。”
……
下午,科維希克的宅邸。
這裡再沒有往日的喧囂繁華,到處都安安靜靜的。
科維希克身上還穿著他上周去參加晚宴的那件絲綢白襯衣,灑落的紅酒暈染在他的袖口與胸前,他醉醺醺地陷在一把軟椅上,看起來像是在半夢半醒中發著呆。
那一晚從阿雷瓦洛的晚宴上離去後,科維希克決定重拾身為男人的尊嚴——他要把赫斯塔放在一旁,晾一晾,好讓她明白,自己並非是一個可以肆意玩弄的對象。
他若是發起怒來,總有人要付出代價!
然而他在自己的豪宅裡坐了許久,愣是沒有等來赫斯塔哪怕一句問候。男仆告訴他,阿雷瓦洛最近搬進了赫斯塔的農場,如果他想去拜訪,倒也有個借口——然而科維希克當眾摔了杯,並大發雷霆。
——憑什麼又是他要往赫斯塔的農場裡去?為什麼赫斯塔就不知道主動到這裡來?
他仿佛突然被人丟進了冰窖裡,這刺骨的痛楚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他究竟為何對赫斯塔感到迷戀,為何在這一長段時間以來,都對她感到難以抗拒?
……她根本不了解他,而他卻像個小醜一樣,圍在她身邊轉了那麼久。
科維希克的男仆站在房間外,仔細聆聽著屋裡的動靜,以免他又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