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了半晌,耳朵裡,聽得這春末的樹林裡,仿佛夜鶯的歌聲,接著是一種隨風飄來的濃鬱的香味。
她驚異於這樣的香味,慢慢站起身,清冷的月光下,無聲無息地,一根野刺果的枝條伸到麵前。
她嚇了一跳,但見站在自己麵前的人,一身白色的漢服,一如趕考的書生,頭上還戴了一頂熟悉的東坡頭巾。
然後,那根碩果累累的枝條,又往她麵前移過來一點,幾乎要橫在她的鼻端,帶著一股清甜的春日的香氣。
她並不接,他卻一笑,也不語,繼續閒逛,一會兒舉起那根野刺果枝條看看,一會兒又彎腰看前麵一簇一簇的野薔薇,或者抬起一朵紅花放在鼻端聞聞它的香味,或者看月光下,花瓣上的第一滴露珠。
一隻大的飛蟲從他身邊飛過,似落在了花溶的肩頭,停住,他一伸手,仿佛要輕輕抓住,飛蟲卻一下就飛了。
花溶冷冷地看著他。
他依舊不以為意,將野刺果放在旁邊,在一截粗大的木樁上坐下,又指指另一截木樁,示意花溶坐。
花溶依舊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他。
他微笑著,從懷裡掏出一支笛子模樣,但決不是笛子的樂器,也許是他們民族一種特殊的樂器,可是,吹出的歌曲卻是纏綿的,絕非白山黑水的粗獷和原生態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
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這是《詩經》裡的野有蔓草,講的是蔓草青青,長在曠野,偶然遇見美麗姑娘,正合我意。
曲調十分纏綿婉轉,在這樣的月色下,帶著溫柔而清冷的氣息。
花溶不可思議地看他的衣服,看他手中的笛子,再看這一天地的月光,金兀術這是做什麼呢?待月西廂的張生?趕考落第的公子?
不是殺人如麻的金國南侵統帥?
她忽然笑起來“金兀術,我的兩名侍衛呢?你已經將他們殺了?”
“花溶,你真是掃興!如此良辰美景,何必說那些打打殺殺?”
花溶仔細地盯著他,仿佛是第一次見到他。
這個人,其實選錯了行業,不是做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元帥,而是該去做伶人,保證演什麼像什麼。
金兀術終於站起來,走在前麵“嗬嗬,花溶,我回來了。”
仿佛一個歸家的男人,口氣熟稔得跟在妻子說話一般。
花溶依舊站在原地,隻固執道“我的兩名侍衛呢?”
“我嫌棄他們礙眼,讓他們暫時在我的府邸歇一晚,明日再放回來。”
花溶忽然後退一步,警惕地看著他,然後,轉身就走。
他搶上一步,飛速地拉著她的手,他力氣大,她掙紮不得,生生被他拉進屋子裡。
北地的春末,夜晚還是寒冷的,屋子裡早已生了火爐,整潔而清淨,案幾上放著幾味小菜,一壺燒酒,兩名女仆退下,關好門。
八支粗大的蠟燭點在屋子的四角。
花溶盤腿坐在對麵,明亮的燭火下散發著幽幽的香味,她熟悉這種香味,早在劉家寺的時候就第一次見到了,是大宋宮廷才有的貢燭。還有那樣的燭台,純粹黃金打造,上麵雕刻著一道飛龍,精美得如一種工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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