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溶依舊軟軟地縮在他的懷裡,臉色也由往日透明的白變成一種菜葉一般的黃。
往昔的美麗,一點也不見了。
隻剩下一個骷髏一般的女人。
這難道就是自己千萬裡追尋的結果?
這難道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不顧生死,所得來的結果?
秦大王摸摸她的長長的睫毛,甚至睫毛也被一些淚痕凝結,乾乾的,像一隻早已死去的蝴蝶,再也不會濕漉漉地睜開眼睛,那麼溫柔地看自己一眼了。
他深深地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間,肩膀忍不住地抽搐痛哭。
良久,正要將她的破爛的衣服扔掉時,忽又想起她懷裡的那張婚貼,又慢慢地摸出來,再一次,細看上麵的年庚八字。
丫頭,她比那個小兔崽子還大近四歲,可是,為什麼,偏偏她就愛上了他?
他將婚貼展開,放在她的細白的身子上,觸目的紅和驚心的白——那種死一般的慘白形成鮮明的對比。
多麼希望,將“嶽鵬舉”三個字換成自己?
可惜,永遠也換不成自己了;自己,就連那發黃的“婚貼”也撕碎了,早已化為灰燼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年庚八字上,看到八月初五這幾個字。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的生日,以前,他從未想起也從不曾問過她。他是海盜,在他的生涯裡,東逃西竄,不但自家忘了生日,也從不問任何人的生日,以為那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日子。此時,才明白,“生日”,那時多好的字眼——有生的日子!就是值得慶祝的。
生命,
才是最值得慶祝的!
丫頭的生日多好啊,那時正是秋高氣爽,三秋桂子,十裡飄香的時候。
丫頭,一定要活著,等我為你過一個生日!
請你至少讓我替你過一個生日吧。
心裡一陣一陣疼痛,再也說不出話來,隻慢慢地替她穿衣服。他生平,撕裂女人的衣服的時候多,為女人穿衣卻從未有過。但花溶,他已經替她穿了好幾次了。可是,如現在這般,從裡到外,一件不落地替她換衣服還是第一次。尤其是穿內衣的時候,盯著她枯萎的身子,手也如心一般,每穿一件顫抖一次!
還有什麼能比眼看著自己最心愛的人,在自己眼前一點一點死去的滋味更難受?
何況她的死,還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他也不知道該乾什麼,隻呆呆地坐在床上抱著她,連太陽從窗戶裡照進來,連身上的汗水濕透了衣服,也不曾想起,原來已經是盛夏了。
因為巫醫的到來,花溶曾清醒一次,秦大王便對巫醫分外信賴。可是,巫醫要價太高,他便在一個月黑風高夜又出去搶劫一次。這次搶劫的是一名原遼國貴族,家裡甚多護院,爭鬥中,秦大王逃出來,身上還是挨了一刀,好在那些畢竟不是什麼高手,砍得不重,他連夜逃回來,包紮了傷口,見花溶依舊安靜地躺在床上,才高興地笑著拿了大包的金子在她麵前晃蕩“丫頭,又有錢請巫醫啦。媽的,那個巫醫要是治不好你,老子就殺了他……等你再好點,老子就殺進金國皇宮,將那甚麼老狼主的千年靈芝偷出來,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這些日子,他怕花溶睡過去就再也不醒來,自己也孤寂得慌,所以喜歡跟她“說話”,跟她講這周圍的各種異國風情和奇怪習俗。他不厭其煩,生平說的話加起來也沒有這幾天多。說久了,偶爾見她的眼皮跳動一下,他每每欣喜地以為下一秒她就會睜開眼睛了,可是,總是空歡喜,她依舊沉沉地睡著,既不是睡美人,也不是睡公主,而是一個日漸醜陋的皮包骨一般的女人。
某一日,他出去買藥材時,突然發現街邊有一個小販在叫賣蘇東坡的詩詞。那是遼國以前自行印製的,十分粗陋。蘇東坡大人的名字傳遍整個遼國金國,稍微識字的人都知道他的文名,秦大王很高興,心想,媽的,這些蠻子也有老蘇的詩詞集賣。
秦大王比發現了靈芝藥材更高興,立刻買了一本回去。
陽光從窗子裡透進來,照在花溶身上,照在她日漸枯萎的腳尖上。秦大王在床邊坐下,嗬嗬一笑“丫頭,你不知道我今天買了個什麼東西回來……”
他把蘇東坡詩集放在她眼前一晃,她自然無知無識,他乾脆將薄薄的一冊書本挨在她的眼皮上“丫頭,這個東西你喜不喜歡?喜歡的話,老子給你念。”
六080彈窗在線閱讀六530六六53六7六六5301六5348六53六5六5301六ne六?六3六42六?六步六35六六032六530六六5325六六5301六5348六53六5六5301六ne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