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溶秦尚城!
不止王君華,這次就連其他侍妾也很不是滋味。她們或多或少都知道耶律觀音的老底,真不明白為何四太子還要把這樣一個女人當做寶貝?她就像一個妖孽,忽然在一個夜晚出現,也不知用了什麼狐媚手段迷惑了四太子。現在四太子府沒有第一娘子,本來,誰都有希望,耶律觀音一來,憑她的手段,誰又還有希望?可是,她們儘管嫉恨,但四太子要寵愛誰,她們又怎敢多說一句?
草原的清新空氣隨著微風吹散了一夜的迷醉。陸文龍正要去叫醒阿爹,因為自從來了金蓮湖之後,阿爹便不在晨練,仿佛隨心所欲,天天飲酒吃肉,狂放無羈,得過且過。他是小孩子,說不出這些大道理,但覺得阿爹這樣是不對的,又不敢說出來,隻儘心儘力,希望有一天能令他回複過往。
他剛到阿爹的臥室,正要拉響鈴鐺,隻見帳篷的門簾掀開,阿爹精神奕奕地走出來,摸摸他的頭“兒子,你可真早。”
他十分高興,低聲問“你說媽媽今天會來的。”
“當然。”
“什麼時候到?”
他不答,拉著兒子走出帳篷,往新搭建的帳篷而去。半路,父子兩的腳步停下,看遠方疾馳而來的兩匹快馬。前麵一人換了一匹純黑色的駿馬,這馬通體黑透,唯雙眼圈下有一縷白毛,神駿異常,是罕見的名駒。馬上之人,係一塊紅色的頭巾,穿一件青色的單衫,腳蹬小靴,英姿颯爽,像草原上慣於馳騁的女英雄。
陸文龍再也忍不住叫起來“媽媽,媽媽……”
他飛奔上去,左右之人都驚訝地看著那個跳下馬來的女子,然後,母子二人抱在一起。陸文龍不停地歡笑跳躍,一個勁地喊“媽媽,媽媽……”
遠遠地,王君華幾乎站不穩,要摔倒在地。這個女人,即使化成灰她也認得。花溶,半世的宿仇。她在臨安時,自己尚且不用害怕,因為,那是自己的地盤;可是,來到了這茫茫的大草原,來到了四太子的地盤,誰又將主宰沉浮?
她的豐滿略胖的身軀靠著左右侍女,搖搖欲墜。耶律觀音站在她身邊,著意觀察她的神色,她雖然也驚訝花溶的出現,可是,畢竟不如王君華這般恐懼。
“王娘子,你說她會不會找你複仇?”
王君華如夢初醒,盯著耶律觀音翕動的紅唇。
耶律觀音笑著繼續低聲說“天下皆知,你和秦檜合謀殺害了宋國名將嶽鵬舉。如今,花溶來了,你猜,她是不是故意來找你的?”
王君華嘴唇微微哆嗦,但她畢竟這些年見慣了風浪,見耶律觀音不停揶揄和幸災樂禍,慢慢鎮定下來,不願輸給她,就說“奴家跟著四太子多年,此事如何,四太子自有分寸。”
耶律觀音收回下一輪準備嘲笑的話語,她何嘗不知,四太子今日能得到在金國的巔峰地位,群臣但知有四太子不知有小狼主合刺,秦檜夫妻,實在功莫大焉。正因如此,王君華才敢於大膽地在四太子府上下打點,隻手遮天。
她早年就領教過王君華的厲害,雖然有耶律大用的靈藥,一時也不敢完全壓製王君華,隻一心等她離開——難不成這個宋國的宰相夫人會在這裡呆一輩子?
她心念一轉,自己現在需要的是盟友而非敵人,語調就轉為了親熱“王娘子,我們一同服侍四太子,其實也情同姐妹。可是花溶就不同了……”
王君華聽到花溶的名字就頭疼,一陣頭暈,急忙說“奴家不舒服,奴家先去休息”然後也不等耶律觀音回答,就匆忙鑽進了帳篷。
耶律觀音看著她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然後,她就識趣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對擁抱的母子,還有,四太子。她著意觀察的是四太子的神色,憑這才能決定接下來的手段。昔日自己憑著身孕可以吃了花溶救命的千年靈芝,四太子也並沒怎麼責怪;而現在,若是自己真有了四太子的骨肉,又何懼她鳩占鵲巢?
等等,難道這個女人是來投靠四太子的?
否則,她打著尋子的旗號,千裡迢迢來這裡做什麼?
她的心情無異於一場宏大的戰爭。那是女人才明白的戰爭,王君華是有夫之婦尚不足為懼,花溶,可是一介寡婦。如果她真的投靠四太子,豈不成了自己的頭號大敵?她拿不準自己該以女主人的身份,還是其他身份——心裡暗自祈禱上天保佑,靈藥啊,靈藥啊,但願四太子的心裡被控製,隻有自己一人,其他女人,都是糞土。
花溶摟著兒子,陸文龍小小年紀,但並不多話,除了不停喊“媽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是金兀術,在一邊見她們母子重逢的情景,眼裡竟忍不住一絲酸楚。此時此刻,花溶的目光何等溫柔,臉上的笑容何等親切,毫無偽飾,真正慈愛,也難怪兒子這些年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他淡淡說“花溶,你的帳篷搭好了。”
花溶拉著兒子的手,這才抬眼看他“四太子,既然我到了這裡,豈有不見見故人之理?”
金兀術一怔,又一喜,大聲說“立刻備宴,為小王子的媽媽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