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觀音強自鎮定“你們這是?”
“沒什麼,隻是奉命請耶律娘子進去喝一杯茶。”
耶律觀音遽然回頭,在她身後,站著一個人。
此時,天色已經開始明亮,霧蒙蒙地照射在四太子身上,他竟然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峨冠博帶,好暇以整,仿佛一個博學多才的名士。
“四太子……”
他聲音淡淡的“耶律娘子,何必匆匆?進來陪本太子好好聊聊。”
諾大的廳堂,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出來。侍從們已經完全退去,守候在外麵的四個角落,水泄不通。地麵上鋪著最最華麗的地毯,繡花的簾子遮擋著四扇窗戶,桌上是華麗的水晶宋燈,甚至還有幾幅水墨山水的宋朝畫卷,整個如一座拉動到沙漠裡來的皇宮。
耶律觀音這才發現,以前粗狂彪悍的女真帳篷,竟然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充滿濃鬱宋國風情的貴族裝飾。尤其是四太子,他從頭到腳都是宋裝,甚至連頭發都放下來,束了一頂她從未見過的東坡巾。她硬著頭皮“四太子,您何時如此喜好宋人的東西?”
金兀術手裡甚至還拿了一把紙扇,扇開,內裡是荷花,外麵竟然真是蘇東坡的親筆題詞,那是一首整齊的“大江東去,浪淘儘千古風流人物!”
金兀術搖一搖扇子,神情十分輕鬆“無他,因為本太子喜歡的女子就是宋人!”
耶律觀音像挨了當頭一棒,雙腿有些發軟“四太子,找奴家有何事?”
“哦?沒事,隨便聊聊,隻是,還要等一個人。”
“等誰?”
“到了你就知道了。”
耶律觀音站得腿腳發麻,旁邊就是椅子,腳下就是地毯,可是,她卻不敢坐下去。四太子沒開口,她就一點也不敢坐下去。
金兀術也不理她,竟然低頭,從自己麵前的案幾上拿起一支毛筆。那是一支
上等的益州出產的宮廷筆,所用的硯台也一流,墨汁晶瑩,蜀中花箋芬芳四溢。他旁若無人,提起筆,輕輕寫下兩個字
他自己看看,覺得甚是滿意,然後,放下筆。後麵就是一幅繡著竹子的簾子,手工精巧,青蔥的一簇,栩栩如生,綠得仿佛是壓縮好的一叢小竹,忽然摘種到了牆上。朝陽已經升起,鮮紅的陽光投射在簾子上,鮮紅和翠綠,形成一種極其鮮明的對比。
耶律觀音跟隨著他的目光,惴惴不安,也不知四太子玩的什麼把戲,她一點也看不懂摸不透。曾經受寵那麼些日子,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將這個男人看得透透徹徹,原來,沒有麼?
這時,門外已經傳來腳步聲。不徐不疾。
她驚悚地回頭。
簾子掀開,兩名侍衛態度十分恭敬,做了個請的手勢,仿佛迎接貴賓。
一個女子走進來,她一身勁裝,身上背著弓箭,精神矍鑠。一隅的陽光正好灑在她的臉上,細看,才發現精神的麵孔下,眉梢眼角又帶著一股困倦的滄桑,懶懶的,仿佛一朵花開到鼎盛時期,外圍的花瓣卻悄悄地有了第一絲枯萎的痕跡——這正是美麗到最極致的時候,花開到十分,反而不真實,但它開始凋謝了,卻帶著一種哀悼的心碎,那時,反倒是一種出類拔萃的美麗,要用靈魂才能感知。
耶律觀音驚呆了,第一次發現,這個自己仇恨多時妒忌多時的女人,竟然帶著如此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甚至遠遠超過了她穿一身王妃朝服的時候。
耶律觀音幾乎站不穩,腿不停顫抖,又回頭看四太子。四太子卻似渾然不覺,目光隻是落在那個女人身上,含情脈脈,千言萬語,仿佛完全融化在了目光裡,隻要這麼看著,就能讓對方明白一切。
花溶覺得這氣場是如此怪異,看了眼耶律觀音,見她的肩膀不停發抖,再看金兀術,被他一身裝束所唬住。這是在乾什麼?
金兀術忽然站起來,從桌上拿起一副紙,攤開,迎著花溶,滿麵笑容,卻又帶了一絲羞澀,仿佛趕考的書生,任考官評價自己成績的好壞。
“花溶,你看,寫得好不好?”
“花溶”兩個晶瑩的大黑墨字,在陽光下,透露出新鮮墨汁的芬芳。耶律觀音儘管不識字,也猜出那是什麼意思,眼裡,露出極其惡毒的光芒,憤怒,請不自己捏緊了拳頭。
花溶看著那兩個字,皺皺眉頭,都什麼時候了?四太子竟然還有心思玩弄這些風雅?
他神情十分固執,一如小學生“花溶,你是權威,你說,寫得好不好?”
那兩個字,單從書法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但也龍飛鳳舞,有幾分氣勢。不過,一個女真的武將能將漢字寫到這等地步,也算是非常不容易了。
“花溶,你覺得如何?”
花溶實話實說“還可以。”
他頓時欣喜若狂,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連沾了一團墨汁也不知道,仿佛獲得了大師的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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