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王,多謝你。”
千山萬水,是他,向他,道出一句“多謝”!
秦大王乾咳一聲,並不正眼看他們夫婦,小虎頭還掛在他的脖子上,他手裡悄悄地拿著一隻小螃蟹,正想故技重施。
是陸文龍的聲音,低低的“阿爹,我們想跟著你,你還要不要我們?”
然後,是小虎頭的調皮的小手,螃蟹在他的脖子裡一滾,已經被陸文龍撈出扔掉了“阿爹,我也要回家……我喜歡長林島,落霞島……那裡才有小夥伴跟我們一起玩兒……”
秦大王狠狠摟住了他,身邊,是已經跟他比肩高的陸文龍,那麼沉猛的少年,充滿了深情厚誼的“媽媽……我能養活你,也能養活小虎頭……”
那是秦大王這一生,聽過的最男人的話。天下英雄,其實,幾個能說出這樣簡單有力的一句話來?
他狠狠地大笑“兒子,是你們兩個自己要跟著我的?”
是飛將軍,不,彼時,他已經變成了嶽鵬舉,充滿了滄桑的聲音,甚至是欣慰的“秦大王,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兩個孩子每天都吵鬨著要來找你。”
秦大王看著他滿臉的滄桑,眼前那麼恍惚,仿佛當年海島上的狡黠少年,歲月匆匆,竟然讓他已經比自己更加蒼老。而他緊緊地握住的,不過隻是那雙手——隻剩下她的那雙手而已。
“咳,小兔崽子,聽說那個什麼鐵木真都殺到益州(成都)了?”
“正是。揚一益二,益州連靖康大難時都不曾被金軍攻下,這一次,卻遭到如此殘酷的大屠殺。鐵木真這個殺人魔王,已經攻下了西方諸城,現在正全力以赴進攻中原,照他們如此屠城下去,我中原百姓,亡國滅種,禍在眉睫。我已經接到吳氏家族的求救信,希望聯手反擊蒙古大軍的侵略……”
秦大王想起
被追趕得如喪家之犬的金兀術,彼時上山下海威震四方的金四太子,今日卻落魄到無家可歸,眼看著大金的皇帝也被人家捉走。天下大事,誰又說得清楚?在隨時發生的百萬大屠殺之下,個人恩怨,愛恨情仇,變得那麼微不足道,殺不殺金兀術,又有何乾?
他的目光,終於看向花溶,可是,還是沒有正視,隻是淡淡的一瞟,卻那麼清晰地看見,她還是穿淡綠色的灰衫子,腳蹬淡紅軟底小官靴,背一隻弓,插一壺箭,發髻挽起,臉上已經徹底消失了那層憔悴之色,滿麵紅暈,無限的生機活力,無限的風情柔媚。
縱然是微笑的那種魚尾紋,也是充滿了溫柔,充滿了喜悅。
在曆經千辛萬苦後,她終於迎來了一個女人最好,最美麗的真正的年華——仿佛青春,才剛剛重新開始。
那是瞎子都能看出來的,是他——是她身邊那個握住她手的男人給予她的燦爛。每每,她在他身邊,才會真正怒放,一如玫瑰般璀璨。
秦大王移開目光,淡淡道“你呢?你也跟著他去送死?”然後,也不等她回答,自己就回答了,“也罷,你也就是個送死的命,老子早就知道……”
花溶麵上露了笑容,亂世紛紜,誰又不是送死的命?
所幸,竟然還有這一方淨土,讓兒子們棲身。讓他,也安度晚年。
她忽然走過去,舉起手放到秦大王的頭上。秦大王一怔,她已經巧手如斯,替他疊好了頭上的山穀巾,聲音似水“頭巾歪了,我給你弄一下……”
話音未落,她已經退了回去,拉著了身邊之人的手,緊緊地,滿麵都是笑容“文龍,小虎頭,你們要好好孝敬阿爹。”
兩個孩子狠狠撲過去,終究是母子,父子之情,飛將軍的大手伸出,狠狠地,狠狠地摟住他們,哈哈大笑“我這一生,已經足矣!”
我這一生,已經足矣。
秦大王看著他伸出的手上,那種蜈蚣一般的傷痕累累,有些人,生來就是為了做英雄,而非是為了享受生活。而有些人,則是生來就是為了陪著英雄受苦,既然她願意受苦,那自己還有什麼辦法呢?
海鷗飛處,嶽鵬舉夫妻已經走出老遠,再回頭時,但見潮起潮落,翻卷出的鮮紅的貝殼,密密麻麻的螃蟹,海龜……小虎頭雙手捧著貝殼,陸文龍卻舉著一隻海龜,兩個孩子嘻嘻哈哈地,追逐著秦大王,不停地做弄著他,笑聲傳得老遠老遠……
但願他的晚年,父慈子孝。
前麵,又是一個火燒天,紅彤彤的雲霞,金燦燦地為這南方的天空勾畫出一層燦爛的金邊。
彼時,他身邊隻有她!
她身邊,也隻有他。
闊野處,是整齊的大軍,雲五、劉武、王奎、馬蘇等等……他們無一人退縮!縱然兵臨城下,為的,也不是自己的享受,等待他們的對手,更是一個史前龐大的戰爭狂人。
縱然是前途茫茫,縱然是一代屠殺狂魔天驕鐵木真,但是,他也隻識彎弓射大雕,不是嗎?
兩匹千裡馬,在殘陽裡長嘶一聲。
夫妻二人攜手上馬。飛將軍大手揮出,大軍進發。
有三秋桂子,十裡荷花,煙霞好景,歸去鳳池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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