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瀅雪麵容的冷笑與陰沉,張媽媽是從未見過的,心裡莫名有些懼怕起來“姑娘?你,你沒事吧。”
想起姑娘也是怕了她說的當年事,便說“姑娘,老奴說這些,不是為了讓姑娘去報仇,姑娘隻要記得,不要相信袁家人,自己守著現在的財產,將來嫁了出去,成了夫家的人,日子一定就會好過了。”
袁瀅雪目光收斂了戾氣,沉靜的看向張媽媽“嫁了人,日子就好過了?媽媽大約是不知道有許多沒有依靠的女人,在夫家被虐待不敢說,被抱病而亡無人問?”
張媽媽不由打了一個哆嗦,眼神露出六神無主來。
張媽媽要是真是精明厲害的,父親袁有仁如何會放過她的性命?她女兒娟兒如何會過的那樣可憐?
袁瀅雪不再沉浸在當年事裡,她說“你出了門,就去廣元當鋪,那裡會派人送你和你女兒外孫女兒離開泰昌縣,你們去哪裡都行。杜老三,我也會放他出來。”
張媽媽猛地抬起頭來“姑娘為何還要放他出來?”
“他身為債主,要是躲在牢裡不出來,豈不是可憐了那些被他欠債的人?”袁瀅雪麵上神情淡淡的。
“債?”張媽媽想說已經還清了,忽地,想起了什麼,忙跪下磕頭“姑娘大恩大德,老奴一定謹記在心,將來不管老奴身在何處,隻要有姑娘用得著我的地方,老奴就是瘸了腿,爬也爬到姑娘的麵前來。”
袁瀅雪點了點頭“你去吧。”
終是要分彆了。
張媽媽哭了,流著淚,她顫顫巍巍地扶著膝蓋起來。
“送她出去。”袁瀅雪道。
外間采菱咬著唇,拉了腿腳虛軟的張媽媽起來。
張媽媽跌跌撞撞的去了。
張媽媽帶著女兒和小妮兒,當即就去了廣元當鋪,蔡掌櫃立刻安排了鏢局的人,將祖孫三個送到他鄉去。
次日,梁夫人接了她的消息,告訴了蔣知縣此事就算了,放人吧。
這一連在牢裡被折磨了十天的李俊生,還有杜老三等人,都被放了出來。
李俊生又挨了二十大板,被早就等在衙門口的袁喜蘋,還有他老爹老娘給抬回家去了。
杜老三反而沒有挨打,按著蔣知縣的意思,賣身契是偽造的,罪責在李俊生,於是他是受害人的名義,清清白白的出來了。
杜老三高高興興的回了家,麵對的卻是一把大鎖。
杜老三沒了妻兒,沒有了房子,去趙寡婦那裡要他的錢,就被她新找的男人打出門去,
流落街頭不說,李俊生與賭坊的李管事等人,怨氣難消,對杜老三百般心思的報複,杜老三被打斷了腿,但是他連個乞丐都做不得。
沒多久,蔡管事傳來了張媽媽祖孫三人被安排妥當的消息,沒過多久,何青山等也傳了消息進來。
杜老三在破廟裡被一夥乞丐打了一頓,第二天天亮了也沒睜眼,竟是半夜的時候就已經死的。
乞丐死了,也不過是丟到亂葬崗去。
無人會為杜老三唏噓,就是梭子胡同當年的街坊聽到杜老三的事,也是罵杜老三罪有應得。
杜老三這事了了,李俊生家裡卻不太平。
袁喜蘋的婆婆對於袁家這回辦事不力,叫她兒子足足在牢裡住了十天,去了半天命的抬回家裡來,很不滿意。
對袁家的不滿意,全都泄憤到袁喜蘋的身上。
曾婆子變本加厲地對袁喜蘋挑三揀四的,從早到晚的吆喝,變著法兒的磋磨她。
袁喜蘋剛剛從袁家養回來的一點肉,又消瘦了下去。
沒幾天,王氏留在家裡還沒走,朱氏便偷偷地趁三房的不注意,從角門出門探望女兒去了。
袁喜蘋在婆家如何,回來看朱氏紅腫的眼眶便知道了。
這一日,袁喜桃和龐春梅兩個,正坐在袁瀅雪的西次間說話。
袁喜桃神神秘秘地向袁瀅雪道“大姐出事了,你們知道嗎?”
袁瀅雪便搖頭“不知道,沒人跟我說過。”
龐春梅便說“你們大姐可真夠命苦的,嫁了那麼個沒用的男人,怎麼也得是婆家把她這個財神供著才是,反過來卻是婆家把她作踐的不成人樣。這回又是怎麼啦?”
小龐氏嘴快,一個月少說娘家跑了兩三遍,標準的三姑六婆碎嘴的性子,家裡各種她覺得新奇的事,都要跟幾個嫂子拉一拉。
龐春梅聽的多了,覺得袁喜蘋可真是可憐。
袁喜桃歎口氣,這次眼裡流露出不忍的神色來,往一旁瞧了瞧,才小聲說“聽說大姐夫回來了以後,大姐她婆婆嫌棄我們袁家是故意不替她兒子跑關係的,害他兒子吃了苦,就故意磋磨大姐,可是沒想到。”
她又歎了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