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瀅雪提起了袁有仁。
袁喜桃下意識就直起腰來,龐春梅也立刻兩眼瞪的老大。
袁有仁可是泰昌縣遠近聞名的大才子,一步登天,普通凡俗蘇子可望不可即的大人物。何況還是袁家龐家富貴榮華所依靠的參天大樹。
袁瀅雪不說,先端起一旁的細白瓷繪茂蘭的茶盞,喝了一口茶,才在兩人急切又興奮的眼神裡說起來。
“其實我父親的出身,你們都知道,不就是咱們河西村裡普普通通一個種地的?據老太太說的,我父親小時候打豬草,放牛,那都一把好手。可現在,我父親是什麼身份,當朝從三品刑部侍郎。刑部侍郎那是乾什麼的?是查罪問案的。下至平民百姓,上到文武百官,甚至是王公大臣們,誰犯錯就抓誰!下到天牢裡頭,先是審問,要是不老老實實交代,那便要十八般酷刑嚴加拷問。待審問過後,該定罪的定罪,該打入死牢的打入死牢。這打入死牢的也有講究,是要判定個死緩,還是秋後問斬!這都是我父親的職責所在。你們說,厲不厲害?”
龐春梅和袁喜桃兩個,聽到死緩和秋後問斬,才徹底從越聽越迷糊中回過神來。
龐春梅敬佩的不得了“天啊,原來你父親這麼厲害。怪不得你們家在咱們泰昌縣是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
袁喜梅聽得卻是心潮澎湃起來。
其實她們這些小女孩兒,自小接觸到的官場之事,都是從戲文裡頭聽到的,彆說什麼刑部侍郎,就是宰相,尚書的,也都在戲文裡頭聽膩了。
說起十八般酷刑,戲文裡也都唱過,卻並不知道是什麼。
但是提及秋後問斬,那在戲文裡,就代表一切完了,你可以去死了的意思。
袁有仁主宰著那麼多人的生死大事,兩個小姑娘眼裡,袁有仁的形象頓時高大如山一般。
袁瀅雪重回正題,歎了一口氣“你們說,如果我父親當年要是不去跟老太太爭一爭,他要去讀書,他要娶我娘,他還能是如今享受著富貴榮華、錦衣玉食的三品大員嗎?所以說,人這一輩子過得好不好,就單看你願不願意去爭一爭了。”
一席話,說的袁喜桃與龐春梅二人,頓時心裡生出豪情萬丈來。
隻到底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姑娘,眼界有限。
袁喜桃一臉笑容地坐到袁瀅雪的身邊來,殷切地拉著她的手“四姐姐,當初大伯娘有沒有告訴你,二叔他什麼時候會回來接你去京城啊?”
袁瀅雪想了想“大伯娘隻告訴我說,等過一段時間,天氣涼快了,就來接我。”
袁喜桃這段時間緊緊巴著袁瀅雪不放,是有自己的謀算的,她拉緊了袁瀅雪的手“四姐姐,等你去的時候,也把我一起帶著吧。”
龐春梅一愣,也急了,拉袁瀅雪另一隻手“雪妹妹,你也帶著我一起去京城吧,不說彆的,就是開開眼也好啊,姐姐求你了,妹妹!”
說著,撒起嬌來。
袁瀅雪一臉作難“你們都知道,我……我是早早死了娘的,京裡頭的……是我的後娘。”
袁喜桃急了“姐姐是不是不想帶我去?”
袁喜桃可不管袁瀅雪在薛氏手底下過的好不好,她隻想找個理由能名正言順的去京城。
袁瀅雪忙說“我雖然是去自己的家,可是我自小是在咱們泰昌縣長大的,京城裡袁家的門朝哪兒開,我都不知道,我是怕我進了京城,就要在後娘的手底下討生活,帶了你去,彆說開眼界了,說不定二門都出不去了,可怎麼辦?”
袁喜桃愣了一愣,微微低了頭,眼珠子轉了轉,仍是沒有鬆開袁瀅雪的手,抬起頭對她笑著“姐姐,你把我帶到京城去,就是幫了我天大的忙了。二嬸她是你的後母,可也是我的嬸娘啊,看在我爹娘的麵上,她也不敢怠慢了我。姐姐,到時候在京城裡,有你我姐妹二人相扶相幫,為彼此出謀劃策,姐姐你還怕什麼?”
袁瀅雪看著袁喜桃眼裡頭算計的光芒,心裡不禁笑開了,袁喜桃還當她是從前的那個傻子,看不出來呢。
這是打算利用她先進了京城,就一腳踢開了她,另攀高枝。
袁瀅雪定定地看著袁喜桃,神色是袁喜桃從來沒有見過的神秘莫測“怕就怕,我京城裡的那幾個妹妹,不好相與呢。聽趙媽媽說過,我後母的小女兒,因為養的小奶貓抓了她的手,就讓人把小貓的四個爪子,全都剁了下來。”
袁喜桃驚得瞪大眼睛,那個女孩,現在才九歲吧。
雖然她對貓狗過敏,但是想起將這些殺死流的那些血,還是覺得毛骨悚然。
龐春梅也是嚇一跳,小貓毛茸茸的線團兒一般,多可愛,怎麼下那樣的狠手,她不敢再提跟著去的話了。
袁瀅雪看著二人的反應,淡淡的一笑,低下頭喝茶。
事是有這個事,隻不過下命令的不是驕縱愚蠢的袁惜珍,而是她的母親薛蓉。
袁喜桃覺得自己無路可走了,去京城,麵對著能養出這樣心狠手辣女兒的嬸娘,要是不去京城,眼看著就要被舅母算計了,去嫁村裡頭自己沒有出息的表哥。
袁喜桃這幾日焦慮的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
袁瀅雪抽了空,讓何青山從鏢局雇傭了幾個可靠的人,去打探當年被父親袁有仁賣了的那些舊仆。
譬如秦嬤嬤,為了張家忠心耿耿,賠上了自己的性命不說,連她家幸存的人都被父親給賣了。
雖然奴仆身家性命全都是身不由己,憑主子家發落,但是,她希望能對張家忠心耿耿的這些舊仆們,做一點事。
期間,蔣玥與她有了往來。
每每請她去了蔣家,或是賞花,或是品詩繪畫,或是請袁瀅雪指點一下她的刺繡針法,有時候兩人會在蔣玥的繡房裡,一起讀書習字。
這一日臨走的時候,蔣玥正好要給京城裡相熟的姐妹們送禮,還有她親手給武定侯府的老太太蔣氏縫製的抹額還有袖套,因為見袁瀅雪親手縫製的,用做示範的抹額和袖套比她還要是精美雅致,便包著一起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