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老太太撇來一眼,沒作聲。
朱氏便厚著臉皮繼續說“梅兒也是老大不小的了,俗話說雙喜臨門,老太太不若也點個頭,把梅兒的婚事也訂下來吧。”
龐老太太一愣,皺了眉“你為何不去找老大,這事她有爹有娘,那用得著我這老太太替她操心。”
朱氏聽了,看著老太太,眼圈便紅了,她站起身來,就緩緩在龐老太太跟前跪下了,言辭懇切地幾乎哭訴起來“老太太,您知道的,自從外頭的那個進了門,我們那一房……就沒有我們母女站腳的地方了,老爺是您親生的孩子,我家梅兒也是老爺親生的骨肉,何至於當仇人似的,都是那個女人,老太太,求你可憐可憐梅兒。”
朱氏這是說貞姨娘在袁有德跟前說她們母女的壞話,叫她們母女被袁有德所厭棄。
薛氏聽到耳裡,隻當聽不到,端起茶杯用茶蓋子撇著熱氣,喝了一口熱茶。
龐老太太皺著眉頭,看了期期艾艾的朱氏一眼,終究的,看著朱氏這張臉厭惡起來“要是老大真的不同意梅丫頭的這門婚事,那就說明她緣分未到,急什麼?”
朱氏一愣,忙說“老太太,你也說了,王家這門婚事也差不多,要是這一家沒說成,將來再說人家,就更不好說了。”
龐老太太壓根不耐煩為袁喜梅費什麼心思,頓時就打斷了她的話“有的人天生就沒福氣,旁人能有什麼辦法。再說了,婚事難說,我當然知道,想一想我的芳兒,說了多少人家,現在不也才看中這一家姓錢的。”
朱氏怔怔看著龐老太太無情無義的臉,忽地,就和袁有德那張薄情寡義的臉重合起來。
“回去吧,這一家不成,還有下一家,急什麼?”龐老太太瞥了她一眼,眼白比眼珠多,充滿了不屑。
在老太太這間溫暖如春的廳堂裡,朱氏卻猶如處在寒風肆虐的野地裡。
是啊,她怎麼就忘了龐老太太的本性,自私自利,刻薄寡恩,當年張家對袁家多少的恩情,她是怎麼對待袁瀅雪的?
朱氏低下頭,不再言語。
知道朱氏起身離開,龐老太太也沒再看她一眼。
薛氏與龐老太太說了半日話,最終,母女兩個都點了頭,就是錢家了。
袁春芳想起在樓上窗口看到對麵的錢文遠,穿著一襲柳青色長衫,頭戴冠玉,斯文儒雅,還對她笑了一下,看的她麵紅耳赤。
隻是,想起秦允之,錢文遠到底還是太差了。
袁春芳心裡很惆悵,生出一種錯誤的時間遇到錯誤的人,我卻為之付出一輩子的春思秋悲來。
薛氏回了明心堂,袁惜嫻問老太太與朱氏神色都怎麼樣?
薛氏胸有成竹,洋洋得意的哼了一聲“你娘我儘心去辦的事,就沒有不成的。”
這是誇下海口了,袁惜嫻不信的,不過看她這態度,基本也沒差了。便也很給麵子的笑了。
很快,府裡有了二太太替大房的二姑娘袁喜梅說了一門好親事的事。
貞姨娘叫於媽媽出去打聽了一回,一聽完,便當初就震驚了,不由向袁喜棠冷笑著“喲,還真是好福氣呢,沒爹沒娘,家財萬貫,宮裡還有親戚支應著,怎麼就這麼好的親事,輪到那個醜八怪。”
沒爹沒娘,意味著進門就當家做主,還不用伺候公婆,宮裡有親戚幫扶,證明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袁喜棠默不作聲,貞姨娘知女兒心思,頓時啐了她一口“你才多大,就開始思春了?放心吧,到你十三歲的時候,娘定會叫你爹給你找一個比她還要好的。”
袁喜棠看著貞姨娘粗俗的言語,一句思春,說的那麼直白。
袁喜棠笑著,心裡卻是冷的,這是巴不得叫人知道她是窯姐兒出身的。
時時都把這粗魯的禮儀,沒教養的口頭禪做給人看,說給人聽,從來沒想過,彆人都怎麼看她。
待袁有德回來了。
貞姨娘立馬迎了上去,笑著行禮“老爺大喜,老爺大喜。”
袁有德一臉陰沉,這段時間二弟袁有仁催錢催的急,他的那些錢可是老本,做大事用的,怎麼可能會還給他。
進了門,貞姨娘便說大喜大喜,說的一頭霧水的袁有仁先就笑了,上前就摟著了她的楊柳細腰“你這個小甜嘴兒,老爺我最近倒黴透了,何喜之有?”
貞姨娘便掩著嘴笑,眉眼流露的風騷,叫袁有德看著心頭直癢癢。
放平時,她早就低頭走了。
今日她站住了腳,打算聽她娘說什麼話。
貞姨娘扶著袁有德坐下,便笑著給他到熱茶“咱們家的太太啊,找二太太,給咱們家的二姑娘說了一門很不錯的好親事呢,老爺,你可是二姑娘她親爹啊,您不知道嗎?”
袁有德臉上的笑就頓了一下“你說誰?梅兒那個丫頭?”
貞姨娘笑著“還能有誰,您已經有了大女婿了,三女兒那張臉還不能見人,指不定這輩子能不能嫁人呢,自然是您的二女兒了。”
袁有德臉上露出冷笑來“我說呢,最近怎麼不找我的麻煩了,原來是自己自作主張去了。我找她去。”
說著就要走。
貞姨娘上去便攀著他的臂膀將人攔下來“老爺,其實,這是好事呢,你該謝謝太太才是。”
袁有德皺著眉頭,不明白“什麼好事?我怎麼聽不明白?”
貞姨娘嗬嗬地笑著“老爺,你不是為了二老爺問您要錢的事發愁嗎?這不是趕巧的事兒,您將來的那位二女婿,家裡在京城的百福街上開了七八家的鋪子,賣的綾羅綢緞與珍奇玩物,有錢吧?”
袁有德聽得,不禁眼前一亮,最近正愁沒有錢應付老二。
這可不就是瞌睡還有人送枕頭。
貞姨娘接著說“這娶媳婦,就得要送聘禮,您是他將來的老丈人,要想娶著您的女兒,怎麼也得好好的討好討好您才是,所以,這就是一舉兩得的事太太發愁女兒到了年齡嫁不出去,您這次不光替她把女兒嫁出去了,還有了錢去應付二老爺,解了您的燃眉之急,多好啊。”
她笑的開懷,塗得猩紅的嘴唇,咧著笑弧,她樂,袁有德也樂,笑容滿麵,將她摟在懷裡,摸著她粉白的臉“貞貞,你真不愧是老爺我的心肝兒,不怪老爺我疼你比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