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嬤嬤忙笑“到大廚房看看,太太近日胃口不好,我親自過去盯著,交待了幾句話兒。”
這是不想說,還編了個謊話。
袁瀅雪不在意,點了頭,便由她去了。
等周嬤嬤走了,才向連清道“等會叫人問問,她去哪裡了?”
連清愣了一愣,這是在吩咐她,忙說“奴婢知道了。”
心裡不禁有些緊張也有些期待,姑娘很多的事,基本都是叫采芹采菱兩個去做的,她也不過是做一個看著小丫頭擦洗收拾屋子的差事。
果然,袁瀅雪暖香塢還沒坐到一盞茶的功夫,連清就回來了。
“姑娘,周嬤嬤去了和風堂。”她說。
“她去哪裡做什麼?”袁瀅雪疑惑起來。
連清忙說“奴婢打聽了,院子裡兩個粗使婆子說周嬤嬤去瞧大太太的病,兩個人關起屋子說了半天話,連三姑娘都打發出來了,沒叫聽。”
袁瀅雪對她笑了笑,說“做的很好,你出去吧。”
連清退了出來,采菱順手塞給她一個銀角子。
瞧著得有一兩,連清忙推辭,采菱卻道“拿著吧,姑娘知道你弟弟病著,要花錢,好容易你半個差事,不叫你空手才是。”
連清感激地收下了,以前在暖香塢,說是美差,可除了逢年過節是拿不到賞賜的。
周嬤嬤不知道與朱氏神神秘秘在做什麼?
薛氏對朱氏一旦有點好處,那必定是要朱氏給與回報的,所以,她等著就是了。
她等著朱氏,沒成想,過了好幾天,朱氏沒等著,等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明間是袁瀅雪待客的地方,卻也沒叫她坐下。
柳姨娘乾巴巴地站著,臉上卻依然笑的溫柔“婢妾給大姑娘請安。”
袁瀅雪眼睛在她身上轉了轉,待看的柳姨娘略有些不安的時候,才道“姨娘安好,快坐吧。”
柳姨娘笑了笑,才小心地坐了,她略遲疑了一些,才說“婢妾羞愧,姑娘來了這些時日,都一直沒能來給姑娘請安,是婢妾的錯。”
袁瀅雪不語,隻靜靜看著她,好像在她這雙眼睛的注視下,她所有的陰謀詭計都無所遁形。
柳姨娘又一次在這樣的壓力下,把張氏與袁瀅雪對比了起來,真是,天差地彆。
張氏溫婉,袁瀅雪強勢。
張氏多情,袁瀅雪寡情。
張氏單純,她可以很容易猜透她八九分的心思,袁瀅雪如一潭深水,她完全捉摸不透,也或許是她接觸的少?
想到這裡,她眼睛眨了眨,就在眼角滾出晶瑩的眼淚來“姑娘,真是太好了,太太在九泉之下,知道姑娘如今過的很好,就一定能死而瞑目了。”
柳姨娘提起了張氏來。
袁瀅雪微微低下頭,低垂眼瞼,看著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手指帶著一枚金鑲翡翠的戒指,帶在她纖細白嫩的手指上,很是好看。
她沒有抬手,說“你還記得我娘?她是什麼樣一個人?”
柳姨娘眼神暗暗眨了眨,拿下擦淚的帕子,懷念的說了起來“太太是個很溫柔善良的人,喜歡小貓小狗的東西,一隻鳥兒掉出了鳥巢,她都要叫婆子給送回去,說鳥媽媽不見了小鳥兒,一定會急壞的。”
采芹和采菱兩個人不由地也懷念起張氏來,太太就是這麼心善的一個人。
柳姨娘接著說“太太對我們這些丫頭也非常好,尤其是對我,很多的時候,太太一個人覺得沒意思,還會叫我一同睡覺,與我說悄悄話,說句大不敬的話,我們主仆兩個,就像兩個親生姐妹一樣,到了現在,太太去了儘十年,我還經常想起太太來,想起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她目光看向門口,眼神非常非常的溫柔和懷念。
卻沒注意到袁瀅雪的眼神,冷森森地看著她。
柳姨娘說著,便轉頭看袁瀅雪,笑著“當年太太懷著姑娘的時候,可開心極了呢,說長的會像誰呢,可一定得像她自己,因為一定會和她一樣生的很漂亮。”
聽得這個,袁瀅雪臉上露出笑來。
柳姨娘小心看著她的神情,一絲一毫地也不敢放過,揣測著她應該相信她說的話了,才緩緩地說著“姑娘,其實老爺他……真的很喜歡姑娘的。”
袁瀅雪驚訝地看著她“真的嗎?”
此刻她的眼神是純真的,柳姨娘便一鼓作氣似的“是真的,姑娘,當年的事情,姑娘你不知道,一定是被張媽媽等人給迷惑了,老爺和太太的事情,不是旁人能說的清的,太太她曾經說過,她希望老爺他……能一輩子順心如意,隻要能看到老爺的微笑,她什麼委屈都能受的。”
采芹和采菱麵麵相覷起來,太太這樣說過嗎?兩人眼神都忍不住迷惑起來,那時候,她們還小,沒有近身伺候太太的機會,這樣的話,太太說過嗎?
想起張媽媽說過的,太太一心相信老爺都是有苦衷的,這樣的話,還真像是太太說的。
袁瀅雪低下頭,不做聲。
柳姨娘便忍不住了“姑娘,你與老爺你們兩個是親生的父女,打斷骨頭連著筋,你們是一家人,現在像仇人一樣,老爺他好幾次都跟我說了,他後悔了,不該這些年聽著薛氏的話,放任你在老家叫老太太養著。”
“真是,說句大不敬的話,老太太那樣的人如何教導好姑娘你呢?哎,真是作孽啊,當初,要不是現在的太太給老爺使絆子,叫人抓住了他們兩個同處一室的事情,老爺當年,就是拚死都不會娶她的。姑娘,老爺的苦,他對你一個孩子說不出口,但是,姑娘也該明白的呀,他可是你爹呀。”
一片赤誠之心,為了挽回袁有仁與袁瀅雪的父女之情,柳姨娘真是用心良苦。
柳姨娘幾乎都要被自己感動了,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滲出了淚水。
袁瀅雪卻沒有任何感覺,她抬頭看了一眼柳姨娘“姨娘是我母親最親近的丫頭,那當年我母親嫁給我父親的時候,場麵是不是很壯觀?”
柳姨娘笑著點頭“那是當然的,老太爺買了桂花巷的宅子送給老爺,給太太和老爺成親用。”
“哇,我外公這麼疼我母親,又隻要我母親一個孩子,當年母親出嫁一定是十裡紅妝那樣的熱鬨吧。”袁瀅雪笑的很開心,好像能想象的到當時熱鬨的場景。
“是啊,當年太太出嫁,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壞了多少泰昌縣的小夥子。”柳姨娘也滿麵是笑,慈愛地看著她。
“那我娘怎麼沒跟我爹一起來京城?”袁瀅雪突然問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