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姨娘說被人叫姨娘很委屈,袁有德就叫人喚她夫人。
貞姨娘說袁喜棠沒地方住,其實另找個地方住也行,非要說三姑娘袁喜蓮的海棠苑,正應了袁喜棠的名字,所以叫袁喜蓮搬出來袁喜棠住了進去。
大老爺更是跟貞姨娘在秋楓院裡做起了夫妻,那袁博光更彆提了,整個袁府的小霸王,四太太蘇氏都把平少爺看得緊緊的,防袁博光當防賊似的。
好吧,這袁博光的確眼皮子淺,缺教養。上次正大光明的搶平少爺的長命鎖,貞姨娘母子死活不承認,後來還有好幾刺,還搶丫頭的東西吃。
袁瀅雪笑著,家裡要分家,她消停的日子也到頭了。
很快,如袁瀅雪所料,泰德堂鬨了起來。
分家,袁有德怎麼會願意,龐老太太也氣地仰倒“不行,我不準,我還活著呢,怎麼能分家。”
袁有仁麵無表情地道“母親急什麼,分家不分家,母親您該有的一切照舊,您在這裡住著,我一樣養您的老。”
他這是來真的了,袁有德急匆匆的跑來,此時坐了好一會兒,神色還有些慌張“老二,你也太小心眼兒了,就為那點錢,你就要跟我翻臉?”
袁有仁看向袁有德“大哥,那可不是一點錢,且還是你背著我偷偷吃裡扒外藏起來來的,現在我急需用錢,大哥卻一直在裝糊塗,要不然就是不見人影。你叫我怎麼跟上頭的人交代。”
袁有德眼神閃了閃“也不是不給,我真的沒有五十萬。”
龐老太太還在抹淚,一聽五十萬,愣了一下“多少?”
“沒您老的事。”袁有德不耐煩的說道。
袁有仁卻看了她一眼“這十幾年,大哥一共從我這裡弄走了五十多萬,賬麵上白紙黑字的寫著,做不得假。”
龐老太太頓時怒了,罵起袁有德來“你拿了五十萬,你老子娘我過生日,你老婆叫你拿個二百兩你也不願意,你這個不孝子。”
袁有德皺著眉頭,這他是不承認的,大鄴國誰敢承認自己不孝“娘,你彆聽老二胡說,我乾什麼了,我就能拿走他五十多萬。”
其實心裡也冤枉的很,他滿打滿算也不過才拿了不到三十萬,老二就說五十多萬,這不是訛他的?
老二不仁,彆怪他不義,這賬不說清楚,就彆怪他不給錢。
二老爺和大老爺要分家了,泰德堂兩兄弟在扯皮。
靜思院裡,蘇氏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老爺這段時間一直在白鹿書院裡當值,很少回家,這麼要緊的事,她又不能去泰德堂。
“老爺回來了沒有?”她一再催促。
那傳話的竹音站在門口處,往裡撩了一句“太太,還沒回來呢,這人才出去,恐怕白鹿書院的門都沒沾上呢,哪能這麼快。”
說完,便轉過頭,一腳踩著門檻,靠在門檻偷偷地嗑瓜子吃。
蘇氏噎了一句,她也心急,才多問了幾句,看看,一個丫頭都上臉了。
蘇氏憋著,不吭聲。
自小教養她長大的孟媽媽卻有些生氣“竹音,你去小廚房看看有沒有現成的點心,沒有就去大廚房看看去,少爺等會醒了就要吃了。”
竹音往裡看一眼,嘴巴還嚼著瓜子皮,往門口一吐,道“知道了這就去。”
看著穿紅著綠的丫頭搖搖擺擺地去了,孟媽媽便向蘇氏道“太太,這丫頭不能留了,這哪裡像是一個丫頭,眼珠子不安分,扭著腰,見了老爺就恨不得時時跟著,像什麼樣子。”
簡直就跟秋楓院的那位貞姨娘一個譜兒。
蘇氏也是煩悶“我如何不知道,可她是二嫂身邊周嬤嬤的親孫女,我怎麼拒絕?我要是打發了她去,她找周嬤嬤哭訴幾句,二嫂還以為我對她有意見。”
孟媽媽也歎口氣,不由感歎了一句“這寄人籬下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話說完,想起來“二老爺說要分家,這分了家,就好了,太太當家做主,以後誰的臉色也不用看了。”
蘇氏愣了一下,看著孟媽媽高興的臉,嘴巴張了張,到底沒有把袁有才私下裡告訴她的話說出來。
袁家,整整四房人,隻有河西村的那座老房子,那十來畝地,其他的,全都是靠著張家產業在謀利。說是分家,說難聽點,不就是在瓜分張家的東西,她瞧著袁瀅雪就不是好欺負的,所以分家這官司,還不知道怎麼打呢。
蘇氏糾結在,要是丈夫不去摻和,他們四房一家子將來吃穿都不知道從哪裡來?要是讓丈夫去摻和,他不是這樣的人,四房還是窮。
蘇氏此時就像吃了黃連,心裡苦嘴裡苦。
泰德堂裡,袁有德與袁有仁兄弟兩個根本談不攏,袁有德仗著龐老太太護著隻管胡攪蠻纏,袁有仁挨著這些事都是不能告人的事情,怕張家的事情被公之於眾,就不敢逼急了他。
袁瀅雪意料之中的,兩兄弟的分家無疾而終,但是很快的袁有仁就不得不做出抉擇了。
夜間,袁瀅雪摟著小虎給它順毛,看著蕭瞻在紙上列舉海運的所有事宜。
燭光中,蕭瞻俊美的側顏籠罩著昏黃的暗光,語調清冷,在紙上一筆一筆點清部署,與袁瀅雪說清楚,袁瀅雪不太懂,但是經蕭瞻解釋,便知道了個大概。
“……所以,此事風險很大,但是海運成功以後帶來的財富,是不可估量的。”
袁瀅雪點頭“我知道,這些你不用事事與我詳談,你自去辦理,我信你。”
蕭瞻薄薄唇角便勾起一抹笑來,眸光閃亮“你就不怕我失敗了,畢竟,你填進去了所有的身家財產,我呢,也是第一次做海運。”
袁瀅雪歎口氣“我當然也會擔心,但是。”
她不由莞爾一笑“平王和錢家謀劃了整整四年,你從中截胡,拿走了現成的航船和人手,便是成功了大半了。”
蕭瞻點頭“是這個道理,不過,你就不怕平王遷怒了你父親?”
傾巢之下無完卵。
袁瀅雪搖頭“不會的,我父親狡猾的很,巴結平王的時候還猜著薛家的船,為著薛家,平王也不會動了袁家,隻要再給我半年時間,袁家的人對張家血債血償,我便隱姓埋名去江南,買幾個莊子,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就足夠了。”
蕭瞻看了過來。
袁瀅雪的神色很平和,不像是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女孩,倒像是一個已經六七十歲看儘了世態炎涼打算歸隱的老婦。
大好的年華,這樣壯麗徇爛的人世間,她卻沒有絲毫留戀。
還有他……
蕭瞻心裡頓時一陣澀然,突然伸出一隻臂膀,將身形單薄的袁瀅雪摟在自己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