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原來是地方有限,被擠到樹叢裡的幾位臣子們不小心踩到了幾塊灰色圓形扁石,一踩上去就會發出聲響。
而那些石頭又確實是結結實實“長”在地上的。
“再踩一個寡人聽聽!”
於是幾位大臣你上去我下來,你方踩罷我登場,忙得不亦樂乎,即興合成了一首蠻好聽的調子。
這樣的扁石一共有五塊,而且竟是按照宮、商、角、徵、羽的音階排列的,儼然一架天然大地鋼琴。
“寡人來試試!”
山海王對這發現非常驚喜,不顧身份地擼胳膊挽袖子,饒有興趣地上來下去,也奏出了一首亂七八糟五音不全的短曲。
但眾人齊聲高呼——
“大王真是才華橫溢!”
“大王的音樂天賦無人能敵!”
“‘樂聖’非大王莫屬!”
還有嘴甜的說,定是大王祭地有了回應,這是地神在親自為大王奏樂慶賀啊!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山海王本來還沒發現自己“彈”得多好,聽大家一誇放心了,原來寡人這麼棒啊這麼棒!
於是興致高漲地下了一道命令“這幾塊寶貝石頭,給寡人挖出來抬回宮去!”
“呼啦”一陣風吹過,旁邊一棵鬆樹竟然發出了類似簫的聲音。
大家循聲望去,發現那棵樹上有些不規則排列的、手指粗細的小洞,風一吹就會發出聲音,於是試著向裡頭吹氣。
後來又有人發現,手掌拍在樹乾上還能發出敲鼓的聲音。
當山海王發現這棵老樹竟是一支天然大簫加天然大鼓之後,更興奮得手舞足蹈“妙啊!給寡人把這棵奇樹也挖了,一起帶回宮去!”
“萬萬不可!”
又是禦史大夫風行縱站出來唱反調。
山海王壓著火“有何不可?”
風行縱“大王既是來祭天地的,就該對天地保持應有的敬畏。而最起碼的敬畏,就是維持原狀不搞破壞,否則恐遭山神動怒,降禍於我山海國!”
山海王霍祿甫最忌諱彆人說“禍”字,一來應避開自己這個國君的名諱;二來總提醒自己這個姓兒不好,可是姓兒也不能隨便改啊,
“風大夫,”山海王心裡總想的是瘋子的“瘋”,這個禦史大夫是有點瘋、有點不要命,“寡人與你,到底誰是君,誰是臣?”
風行縱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朗聲回答“在天與地麵前,陛下與臣皆臣子!天地不可不敬畏!”
旁邊的大臣們有的事不關己看熱鬨,有的為風行縱擔心,也有的在心裡為風行縱叫好,認為做官當學風行縱。
也就他有這膽子,也就他有這麵子。要是換了彆人,腦袋早就掉八百回了。
山海王氣得麵色發青“寡人把這幾塊石頭跟這棵樹,接到宮裡去敬畏行不行?!”
說完拂袖而去。
一群宮人蜂擁而上搞破壞。
風行縱很無奈,恨隻恨自己空有一副過人的膽量和忠心,卻沒有能勸服國君的才能。
倒是有一個人有大才,比自己大得多,那個人就是公子齊光的老師百丈冰。當齊光的老師簡直是屈才。
風行縱跟百丈冰年輕時曾有過一段一起遊學的經曆,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兩人也都懷有一腔抱負。
當時百丈冰還說風行縱,你的脾氣跟茅坑兒裡的石頭似的,太臭太硬,將來帝王肯用你才怪,哪個君主不喜歡說話好聽的臣子啊?
結果沒想到,在百丈冰當上山海國大皇子的老師後沒多久,風行縱竟然當上了地位高得多的山海國的禦史大夫。
隻能說明那時的山海王還不糊塗,還是滿懷一腔抱負的。
但是,二十年的漫長歲月消磨了他的鬥誌,讓他陷入靡靡之音和小人讒言不能自拔,讓他聽不到百姓對自己的真實評價,有時候也傻傻分不清是非曲直。
風行縱也曾多次向山海王引薦好友百丈冰,描述他的才華和能力,但是山海王說,自己周圍的賢臣夠多的了,暫時木有位置給百丈冰,等以後騰出地兒來再說吧
宮人們用刀鏟沿著石頭邊足足挖了三尺多深的坑,竟然還沒見到石頭的底部,這“扁”石到底是有多扁啊!
又試了另一塊,這一塊倒真不厚,一下子就見到底端了。
宮人們興高采烈地想把它抬走,可是看著並不大的石頭竟有千斤重,就像長在地上似的紋絲不動,不管多少個人合抬都抬不走。
另外幾塊扁石也把人累得滿頭大汗,真是邪門兒啊。
眾人歇息片刻,又把目光集中到了那棵鬆樹上,這個應該容易點兒吧?
結果更奇了。剛挖下去一鏟子土,瞬間就冒出來新土給覆蓋上,根本就動不了它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