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簡內容跟蘭台向笑傲白交代得差不多,如果自己不回來,笑傲白會把她送到蓮溪寺尼姑庵,拜托給靜安師太,要她好好照顧自己
予兒才不管那麼多。她想,公子這次赴西遊王宮,不知會不會遇險,準備些草藥總是沒錯的。
夜間一個女子孤身出行阻礙良多,她於是提前打開了窗子,天一亮就變成翠鳥飛入樹林中采摘藥草,然後馬不停蹄地飛向皇宮。
在雲容山住得久了,祝華予辨彆方向的能力奇佳,陽光打在斑駁老牆上的影子、雪花飄落方向的輕微變化,都能幫助她精準地判斷方位。
結果,藥草還真派上用場了。
“多謝予兒,可是我不想你再為我冒險了。西遊王那姬妾說要一根一根拔下翠鳥羽毛,那不跟一劍一劍刺在我心上一樣麼?”
“是啊,要這麼漂亮有什麼用,還是門楚鳥實在些,就算是變成蒼蠅蚊子也更好些啊,至少不那麼招搖。”
美人最難能可貴之處,就是絲毫不把自己的美貌當回事,失去了也就失去了,一點不可惜。
可是當初辰良又怎麼忍心把小師妹變成醜陋的蚊子蒼蠅?這裡麵藏著他的良苦用心。
他妙手把她變成鳥中尤物,因為在他心目中,沒有任何人和物能與小師妹媲美。
同時他也希望,美麗能夠幫小師妹更長久地俘獲霍蘭台的心,卻一時疏忽,沒能料到美麗的外表可能給她帶來的麻煩
“啪啪啪。”
夜深人靜之時,竟有人在外麵一下一下輕輕拍打軒窗。
屋裡的燭火映在窗上,想必外麵的人知道這裡有人還未就寢。
蘭台疑惑地把祝華予藏到身後,低聲問“誰?”
一個柔媚的聲音響起“小女子姓柳,名輕煙。”
柳輕煙?不認識,不過想必大半夜的還在外麵敲陌生人窗的,還起這麼個名字,多半是煙花女子。
蘭台本不想再應,可祝華予卻好心地催他“公子開窗看看嘛,大冷天的,彆把人家姑娘凍壞了。”
“她不是什麼姑娘。”
祝華予眨著清澈的大眼睛“明明聽著是個年輕女子啊,快開窗嘛。”
蘭台拗不過,隻得推開窗。
隻見外麵站著一位不好鑒彆真實年齡的女子,姿容一般般,用厚厚的脂粉勉強掩蓋著麵黃肌瘦。
身上的羅裙已經洗得發白,衣冠不整,幾乎可以說袒胸露懷,因此在寒風中更是瑟瑟發抖。
女子伸出枯瘦的手抓住蘭台的胳膊“日子實在不好過,求公子”
話剛說到一半,突然瞥見旁邊貌若天仙的祝華予正目不轉睛地打量著自己,帶著一臉的懵懂和憐憫,於是立馬閉了嘴。
雖然為生活所迫做這行已久,臉皮早就不像未出閣的少女那樣薄了,可這一刻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自慚形穢。
蘭台想把窗子關上,不明所以的祝華予卻歎道“好可憐的姐姐,怎麼衣裳都不夠穿,快請她進來暖和暖和吧!”
如果祝華予還有法力,怕是立即就要給她變件禦寒的鵝毛大氅了。
蘭台忙說“這怎麼可以?”
“有什麼不可以?看樣子她是凍壞了,趕緊讓她進來吧。”
說著就要伸手從不高的窗子把人拉進來。
蘭台正尋思著該怎麼解釋,才能不傷害予兒那顆晶瑩剔透水晶般的心,忽然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這小客棧條件差,不隔音。
老師意非酒隻象征性地敲了兩下便推門而入,說明有比較緊急的事。
但就是這麼緊急的情況,他手中依舊攥著酒囊。
頂著滿頭愛因斯坦般的亂發進來後,第一眼驚見自己的得意門生正站在窗口,跟一個袒胸露懷的煙花女子拉拉扯扯!
“啥時候完事?”
意非酒愕了一瞬,語出驚人。
蘭台淡定地掏出一把碎銀子,飛快地塞進柳輕煙手中,然後麻利地將窗戶一關“完事了。”
窗外的柳輕煙拿了銀子,一刻也不耽誤地掩好衣裳買食物去了。
這年頭生意越來越不好做,有的男人尋歡作樂後卻不給銀子,她隻能把苦水往肚裡咽。
年輕的、妖嬈的、能歌善舞的同行早已傍上大靠山,穿金帶銀吃香喝辣,而她因諂媚技術相對差點兒、姿色也稍微差點兒,如今淪落到這般田地,比如她今天一天都沒開張,從早上到現在就吃了半個饅頭。
如果有機會,她也想找個老實人嫁了,從此不再流離失所。
意非酒回身關好門“剛才我跟兄長出去買酒,順便觀察周圍情況,看到不少官兵吵吵嚷嚷在搜尋什麼人,你趕緊把這個戴上。”
意非酒指指案上的蠶絲麵具,餘光忽然瞥見帷帳後麵露出一抹女子的翠綠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