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闊歎了口氣。
先生跟公子相處得時間最久,可能是接受不了這個沉重的事實,受刺激受大發魔障了。
意非酒卻微笑著說“沒有,我沒受刺激。我隻是算過了,那小子命不該絕。而且看樣子,真心維護他的人越來越多了!”
契闊問“公子沒死,那那個人頭是咋回事?難道有人跟公子長得一模一樣?”
意非酒“公子戴上蠶絲麵具,不是立馬就能變成另外一個人嗎?”
“那倒是,可是彆人變成他卻不容易啊!”
意非酒自我陶醉地繼續唱“醉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啊啊啊啊啊”
契闊歎了口氣。
一盞茶的工夫之後,當看到公子活生生地站在跟前,他的心才徹底放下了。
“怎麼回事啊公子?嚇死我們了!”
“我也不太清楚,”蘭台向意非酒問出心裡的疑慮,“先生可曾聽說,世上有一種能隨心所欲易容的寶物?”
蠶絲麵具也能易容,但絕對不是隨心所欲的。
意非酒“世間之大,無奇不有,連變身的都有,易容又算得了什麼?”
蘭台知道先生指的是予兒晝為鳥夜為人的事情。是啊,如果這都成為事實,變個人頭更沒什麼難度。不過他很想知道是誰在幫自己。
霍齊光攻城凱旋,自以為不但解決了霍蘭台這個心頭大患,還搶了個夠味兒的女人,很是開心,一心想著該怎麼這個漂亮又有個性的小奴隸。
也許因為惜君妹妹的事,讓霍齊光對公主、讓公主臣服這個梗有種特彆的熱衷。
還沒回到行宮就已經等不及了,命人把春辭帶到自己寬敞的高車內。
他的高車由八匹高頭大馬拉著,跑得既快且穩,還有足夠的空間喝酒觀歌舞。
他見春辭被雙手倒剪拉進來,竟然還鼻孔朝天一臉驕傲,不怒反喜。
這是他當上國君之後,遇到的唯一一個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女人。
作為男人作為國君,霍齊光的心理也很奇怪,他既希望天下人無不對自己畢恭畢敬,臣服於地;有時候又覺得這樣沒勁,隱隱希望有幾個與眾不同的挑戰一下自己的權威,給平淡的生活增添一點樂趣。
“唱支曲兒給寡人聽。”
還想唱曲兒給他聽?
春辭本想呸他一臉的,但想到這裡離紅樓國城樓還不算太遠,萬一把他惹怒了又殺回去就白忙一場,於是儘量忍氣吞聲地說“五音不全。”
“小女子”三個字都省了。
霍齊光饒有興趣地審視著她“沒關係,沒經過刻意訓練的嗓音更值得一聽。”
“歌詞記不住。”
“哦,小時候沒聽過搖籃曲嗎?你唱什麼都行,光哼哼也行,寡人就是想聽你唱。若你不唱,”霍齊光眯起眼睛露出殘忍的微笑,“寡人就掉轉兵馬殺回去,聽你們紅樓國的子民合唱一首亡,國,頌!”
唉罷了罷了,好事做到底,省得將來史官這麼寫——紅樓國就此灰飛煙滅,全因九公主拒絕歌一曲
“好,那我就唱一個,難聽死了不管啊。”
霍齊光笑得瘮人“儘管唱,這麼好的嗓子我就不信會難聽。”
春辭本想真唱首兒歌,但另一首歌詞湧到了嘴邊
“天之方難,無然憲憲
天之方蹶,無然泄泄
價人維蕃,大師維垣
懷德維寧,宗子維城
昊天曰明,及爾出王
昊天曰旦,及爾遊衍”
她的嗓音和唱歌技巧的確不如歌女,但勝在清新自然,放現在就是個性歌手。
她唱的是一首《詩經·大雅·生民之什》。
霍齊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知道這首歌,這是一首諷刺統治者昏庸失德給人民帶來災難的歌曲!
“住口!就憑你一個奴隸也敢嘲諷寡人?!”
霍齊光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將手中的一杯酒儘數潑到春辭身上。
春辭也有點恨自己怎麼這麼不識時務,唱個彆的不行嗎?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欺騙自己的心,就算裝著討好都裝不出來。
霍齊光的眸光陰沉得可怕,整個空間裡隻得到車轅轉動的聲音。
春辭以為下一秒自己就會人頭落地,忽然開始恨起霍蘭台來——媽的老娘就快死了,還沒被你親過一下,白喜歡你啦,下輩子做鬼也要纏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