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青春紀念冊!
上午的語文課聽寫生詞。芋頭說道“大寫的貳。”
夏末愣了一下,馬上在大腦裡回憶這個字長什麼樣。好像是這樣……咦,這個“二”在一橫的上麵還是下麵?怎麼記不清了……
旁邊的豐桓似乎也不會寫這個字。隻見他淡定地拿出自己的錢包,從裡麵拿出一張麵值為貳拾的人民幣,默默放到他和夏末的中間。
夏末瞄了一眼,確定了這個“二”在一橫的下麵,便不再看那張人民幣。
豐桓會意,不慌不忙地拿起桌上的錢,自然而然地放回錢包。
這一切發生得是那麼理所當然。芋頭朝豐桓看了一眼,卻什麼都沒發現。
夏末對豐桓有了新認識。彆看他平日裡看起來沉默寡言,循規蹈矩,膽子卻不小。作弊作得如此明目張膽、清新脫俗,讓夏目大開眼界。
下了課,夏末笑著跟豐桓說“剛才謝謝你啦!沒想到,你反應很快嘛!”
豐桓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沒看夏末,也沒說話。
那天晚上,豐桓一路追來給夏末送了瓶蜂蜜。第二天夏末心情忐忑地去上學,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沒等他就走了的事實,可豐桓依舊什麼都沒有問,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從那以後,夏末就在心裡給豐桓定位為“一個好人”,平時也會主動和豐桓說幾句話。豐桓總是很靦腆地答話,他的話還是不多,所以夏末又把他定位為“一個不善言辭的好人”。
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是班會,誰都沒有注意到,上課前班主任將一名同學叫了出去。
班主任嚴肅地站在講台上,手裡拿著一個薄本子。
夏末不知道那是什麼。
大家都疑惑地看著班主任。
“今天這節班會,我先給大家讀一篇文章,這篇文章的作者是班裡的一位同學,他現在不在教室。這篇文章的題目是《請把我遺忘》。”
夏末環顧教室,果然,有一個位子是空的。
“進入高中,我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我越來越害怕老師點我起來回答問題,我不是怕自己答不出來,而是怕我的普通話引得班裡的同學發笑。他們的笑聲讓我緊張,緊張讓我無法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然後他們又會繼續笑我,如此惡性循環……我知道他們的笑不是惡意的,我知道他們喜歡逗我玩並沒有彆的意思,但是,我真的希望不再成為大家嘲笑的對象,不再成為大家惡作劇的對象。我多麼希望老師以後不再點我回答問題,我多麼希望自己能不再引人注意,我多麼希望大家能將我遺忘。”
聽完了這篇文章,全班陷入一片靜寂。
夏末知道這篇文章的作者是誰,所有人都知道那個想被遺忘的同學是誰,他就是成績不錯、有點口音、來自縣城的老實男孩——阿成。
沒想到平日裡大家對他做的事竟讓他這麼難過,難過到他希望大家當他不存在。
夏末的臉紅了。她也對阿成心懷愧疚,因為她曾經也笑過阿成。雖然她沒有主動捉弄過阿成,但她的笑終究傷害到了阿成。
阿成做錯了什麼?他什麼都沒做錯。他隻是普通話講得不太好,大家就總是笑話他,讓他越來越不敢在大家麵前開口講話。有些同學見他不怎麼講話,就開始逗他,逼他開口講話,就像上次班主任問是誰中午開的電視,大蝦明知道不是阿成開的電視,卻問阿成是不是你開的?他這麼做隻是想逗逗老實的阿成,給自己找點樂子。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喜歡看阿成驚慌失措、語無倫次的樣子,卻從來沒有設身處地為阿成想過。大家哈哈大笑以後,很快就忘了這件事,但阿成卻無法忘記大家對他的嘲笑,那些笑聲像刀子一樣一次又一次插進阿成的心。
坐在同一間教室,彆的同學或專心聽課,或偷懶溜號,隻有阿成一個人縮在角落裡膽戰心驚,生怕老師突然點他起來回答問題。
他就像一個小醜,當彆人覺得無聊的時候,他就被迫上台逗大家開心一笑,可是沒有一個觀眾關心台上的小醜開不開心。
這裡沒有校園暴力,沒有人打他,沒有人罵他,他身上一個傷口都沒有,可他的心卻已是千瘡百孔。
他在班裡沒什麼朋友,隻有跟豐桓走得稍微近一些。豐桓曾經跟夏末說過,阿成是個很好的人,隻是和他一樣,不善言辭。
班主任掃視全班“你們怎麼對阿成,你們自己很清楚!試想一下,有一天,你身邊的人也這樣對你,你是怎樣的感受?”
夏末很難想象自己被人嘲笑、被人捉弄的情形,光是想想就會覺得很痛苦,更彆說真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她頓時覺得,阿成真的好可憐!在這個班上,他感受不到來自同學的關懷和友愛,隻有來自同學的無儘嘲笑和冷漠眼神。
夏末反思,決定以後再也不笑他了。就算自己以前對他的傷害是無心的,可無心傷害又何嘗不是一種傷害?難道一句無心就能換回傷害彆人以後的心安理得嗎?難道那些傷害就能隨著這一句無心而消失不見嗎?當然不能了。
如果不是班主任將阿成的感受讀給大家聽,大家一定還會像以前那樣對待阿成,笑一笑,鬨一鬨,卻從不曾想過那個被笑的人的感受。
換位思考,說起來多容易,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我希望你們以後能轉變對阿成的態度,把他當成自己的同學、朋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