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漫天梟！
第二日，來縣學聽張教諭授課的童生明顯增加了許多。堂裡擠不下那麼多凳子，有的乾脆合衣坐在地上。
趙天來的較早，在老位置和八首老紀擠了擠，總算有半條長凳可坐。
不大會兒，方公子姍姍而來。縣丞家的公子，眾人基本認識，不少人過來寒虛問暖，自有人起身客氣讓座。
方公子一邊應對一邊目光四掃。隔著人群縫隙，在最後麵看到了一個低調的人正在向自己點頭示意，剛想走過去打招呼，那人卻搖了搖頭，隻是不經意似的笑了笑。
趙天此刻才不想出風頭。
門外又一陣喧嘩，進來幾個人，為首的衣飾華麗，一看就是個有錢的主。
“楊少爺今天也怎這般輕閒？”有人上前搭話。
趙天不認識，側頭低聲問旁邊同樣來的早的付廣月，“你見多識廣，那位是？”
“知道永平府城的萬通商行嗎？他是商行老板楊萬通的大公子。他家光在府城的鋪子就有十幾間，老家卻是咱遷安人，楊店子那八千多畝良田就是他家的。”
趙天點了點頭，怪不得人家譜大，同為地主，破城的趙家和付家跟本與人家沒在一個級彆上。這年代有多大的財富，在官場上就有多大的勾當，指不定背後和哪個高官有利害關係。
把趙天的父親放到官場上，是小芝麻；老爺子趙承雨品職高，卻遠在保定任閒差；趙天的二叔算最厲害，可光有舉人的身份沒官職在身，照樣是沒實權~
綜合以上考慮，在這麼多富家子弟中，趙天不得不夾著尾巴收斂些，免得給家族惹事非。
但似乎越想離事非遠，事非卻想主動找上門~
堂裡人都坐滿了，大部分都是城裡互相識的人，就後麵幾排是鄉下各鎮的比較陌生，但在趙天旁邊和他同坐一長凳的是最出名卻又最沒勢力的那位紀八首。
已有討好楊少爺的人走過來替他討座兒，“紀老頭，讓個座兒，沒見楊少爺還站著嗎？讓楊少爺高興了興許賞你些酒錢！”
眾人哄堂大笑！
偏偏老紀頭是個窮酸但有骨氣的主，臉皮子再厚也有點讀書人的節氣，“君子不食嗟來之食！”寧可甩文子也不讓座。
那人笑道“這八首老紀居然也會引辭彙，哈哈，真是母豬上樹公雞下水！來，大家誰的詞兒多，即然比文的就更要整服他！”
眾人大笑，拿八首老紀開涮純屬尋開心，個個開始尋思對聯編排他。
見八首老紀在眾人的推搡下左右閃躲就是不讓座，楊大少爺似乎已經有了腹稿，再者，這麼好玩的事怎能讓彆人搶了先，便搖著扇子邁輕步，向大家擺著風範文縐縐的道“諸位公子請承讓，小生已有了副上聯，哈！請聽好~~縮頭神龜下水左閃右躲練神功！”
這麼糟的對子，狗屁不通，偏偏惹得眾人哈哈大笑，這嘲諷太直接。更有甚者，不怕熱鬨般的火上澆油，“好一副上聯，平仄平仄仄仄平仄平仄仄平平，老紀你可要對工整一點啊，對不工整的話座位可就輸了，哈哈哈哈！”
老紀頭才四十歲多一點，氣的臉紅脖子粗，縱然窮酸了些，也架不住這般嘲諷，隻是現在應承也不是，不應承還不是，一時愣在那裡。
城門失火，池魚遭殃，老紀頭與趙天同坐長凳，他若輸了，趙天也得受牽連丟座。見那人太過狂妄，忍不住答道“脫繩狂犬撲街吼老欺小垂舌涎！”～
狂犬對神龜，縮頭對脫繩，垂舌涎對練神功~對的極其工整；剛才楊少爺朝諷老紀時，笑的口水外流唾沫星子飛濺，大家有目共睹；那姿態，像極了大狗夏天散熱時呼呼直喘的垂舌涎~
寂靜，一片的寂靜，寂靜中隻有一道小喃喃聲，“平仄平仄仄仄平~~”似是在效對押韻，“漂亮，絕對工整，一點不差，哈哈！”正是八首老紀。
楊大少臉麵瞬時掛不住，剛想發做，那邊有人喊“張先生來了，蕭靜！”眾人急忙散夥歸位。
楊大少惡狠狠的吐了囗唾沫，扭頭前扔下一句“有你好看！”
趙天一笑“來者不拒，願意奉陪！”既然扯破了臉麵，沒有再和解的道理。
老紀頭感激的看向趙天，小聲道:“小兄弟，響午課後為兄請你羊雜湯下酒，為狂犬垂舌涎就能浮一大白！”
趙天晌午後有要事要做，哪有空陪他喝酒，急忙推辭，聽萬蓉蓉吹簫可比與窮酸喝酒愜意。
響午課後，趙天本要招呼方公子去紅倌贖人，楊大少一幫人圍過來死活不讓走，非要再比試一場，這回不賭座位，要賭銀子，五百兩銀子。
趙天才懶得搭理他，拒絕了幾次，對方居然蹬鼻子上臉，狂妄到讓趙天出題目，隻要敢比就行。
有熱鬨看，眾人不走了，湊過來打哈哈！方公子走過來想解圍，被趙天搖頭示意製止。這時候的趙天可不想落下倚仗他人之勢的把柄，還是不露關係為好。
趙天笑著說道:“誰不知楊公子家日進鬥金，我一小小童生可拿不出這麼多銀子。”
“沒銀子也無所謂，我輸的話當然出五百兩銀子，你若輸的話不用出銀子，給我磕五個頭就行。”楊大少爺在乎麵子不在乎錢。
主動送上門來求辱，趙天心裡好笑，居然讓我出題，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彆人。
“我就不出太難的了，免得說我欺負你！小孩的加減法你會吧？”
“彆廢話，趕緊出題！”
趙天笑了笑，看到前台有個圍棋盤，拿過來道:“這是六十四個宮格，第一格寫一，第二格第二，第三格寫四，第四格第八~依此類推，一直寫到第六十四個格，然後把六十四個格上的所有數字加一起，回答我總數就行，楊公子沒問題吧？”
“就這麼簡單？”
“對！”
“那你一會兒就等著給磕頭吧，我馬上算出來。”
趙天心裡暗笑，小樣兒，我玩不死你！還馬上能算出來？讓你算拉了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