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德權叫人請了瑾寧過去一趟,瑾寧去了。
進得屋中,便是一陣腐爛的臭味傳過來,這些腐爛的味道瑾寧很熟悉,戰場上總能聞到,腐爛的肉和血腥混合在一塊,熏得人想吐,想崩潰。
瑾寧並未嫌棄,走過去站在床邊看著這個已經不成人樣的老人了。
他的臉色是黑中透蠟黃,蠟黃裡滲出青白之氣。
眼窩整個深陷了下去,沒有一絲光芒,就仿佛已經沉入了地獄般。
“老爺子!”瑾寧輕輕地喚了一聲。
孫德權的眼睛慢慢地移過來看著瑾寧,他胸腔裡發出一聲哮鳴聲,像沉重的金屬蒙上了鏽,拖在沙場的聲音。
“郡主!”他輕輕地叫了一聲,聲音幾不可聞,沉重的喘氣聲就像拉風箱般,叫人聽不清楚他的聲音。
瑾寧隻得再湊近一些,腐爛的味道傳來,熏得瑾寧差點吐出來了。
她拉開被褥看了一下,隻見被窩裡頭都是血水,整個被窩都被浸濕。
他的斷臂處傷口肉都腐爛了,發出陣陣的臭味。
瑾寧倒抽一口涼氣,“天啊,為什麼傷口不處理啊?不是有大夫看了嗎?”
管家在一旁垂淚,“郡主,您有所不知,太老爺不許任何人處理他的傷口。”
瑾寧問道“為什麼啊?”
管家悲傷地道“他說,這是他罪有應得。”
瑾寧聞言看著孫德權老爺子,“您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孫德權用力地撐起頭顱,努力地擠出一句話來,“殺,殺了他。”
他眼底灌注了恨和憤怒,失望乃至絕望。
瑾寧聽了,問道“您說的是誰?”
他眼底猩紅一片,咬牙切齒,“孫榮貴!”
瑾寧不明白,“您何必放他走呢?”孫德權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隻能一直喘氣。
管家對瑾寧道“郡主,您有所不知,大人當時騙了太老爺,他說要打入鮮卑為內應,太老爺相信了他,連夜把他送走,殊不知,他孫榮貴竟然真的投敵了。”
瑾寧看著孫德權,管家的話和外公的話有些出入,但是,估計也有這種可能。
她道“老爺子,您放心,我不會放過孫榮貴,如果有朝一日,他落在我的手上,我不會放過他。”
孫德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但是,依舊還在喘氣,隻是,進入的氣少呼出的氣多。
瑾寧不忍看著他死亡,一名顯赫武將的死亡是讓人悲傷的。
她走了出去,前幾天看到的那株細葉榕已經枯死了,不過也是短短兩天的時間。
身後,傳來管家的嚎啕大哭聲音,“太老爺,太老爺啊,您走得好慘啊!”
瑾寧鼻頭一酸,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