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下崗之後!
一路有樹梢掉下的落葉翻飛,摻著花瓣送來幽香。阮知府和小妾一步敢怠慢,無暇去看花草,而是各懷心思的走著。
對於昨夜之事,阮知府回到房中緘默良久,既是不敢相信吊死鬼一說,又想到曾經亡妻種種,有些哀歎。
小妾倒也沒有不開心,卻是垂眸間神色不明。
進門的時候,見到屋內的一灘血,兩人俱是一驚。
“哎呀,好可怕!”小妾驚呼跳腳,躲到了阮知府身後。
“這這這、捕頭和仵作來了嗎?”阮知府回頭去問下人,將小妾摟緊了些安撫。
周玄清一臉冷漠站在塌前,眼角朝那頭瞥了瞥,不動聲色的眨了下眼睫,深深的壓下一口氣。
“砰。”房門從外關上了。空氣裡飄蕩起飛揚的塵絮,一時間平靜中裹著壓抑感溢出來。
小妾視線越過去瞧了瞧,才諾諾出聲“女冠,昨夜不是你驅走鬼了嗎?小蘭怎麼還死了呢?”
周玄清心中冷笑她還未出口,倒被人搶了話頭。
“二夫人的婢女,可不是被鬼害死的。”周玄清一字一頓道“二夫人可知,她因何而死?”
小妾麵色掩不住的煞白,蠕動下唇瓣,須臾才嗤笑道“這位女冠,你話問的好奇怪,妾身如何能知?”
阮知府立馬板著臉附和“的確如此,待衙門捕頭和仵作到了,驗過便知。”
他們執意要等人來齊,周玄清卻不想再等。
“何必那麼麻煩,凶手就在這間屋子裡。”
這屋子裡總共就四個人,其餘不相乾的人,都被莫懷古和陸拾遺兩尊門神擋在了外頭。所以她話音剛落,阮知府就麵露疑光,而小妾已經半低了頭,眼中閃爍遊移。
——這人昨夜還訛了自己五十兩,難不成又要故伎重演?阮知府打定主意,向著劉晏殊彎腰作禮“侯爺,查命案畢竟是衙門的事,女冠若再亂來,可是犯了朝法。不過她是侯爺的朋友,下官自然也不會真按律法來辦。”
一招以退為進,劉晏殊豈會不懂?若是任由周玄清胡來,就是罔顧朝法。還不會按律法來辦?就是看自己會不會偏袒了。
不過,劉晏殊是什麼人?囂張跋扈的鎮國候啊!除了要給天子幾分麵子,其他的魑魅魍魎還是靠邊站吧。
“既如此,本侯會記得阮知府的人情。今日為這枉死的婢女做個主,小道姑你儘管查出凶手,一切有本侯替你撐腰。”劉晏殊淡笑著,微微翹了翹靴尖。
“…”這侯爺竟然不按套路走啊!阮知府胸膛翻湧起一股無明火,最後自己又掂量了一下,偃旗息鼓了。
小妾拂拂貼麵的一些碎發,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小蘭從前是伺候姐姐的,如今伺候了我,想必府裡上下有些閒言碎語。打從我進門,很多人就暗地裡笑話我出身卑微,後來姐姐懸梁自儘,又有多少張嘴說是我的錯呢…”
周玄清抱臂靠著床欄,手指輕彈著肘臂,眼含銳利掃了過去“大夫人當年是如何死的,想必阮知府最是清楚。二夫人就不必把陳年舊事搬出來往自己身上套,畢竟今日要說的,是殺小蘭的凶手。”
見她語氣咄咄逼人,善於逢迎的小妾再也掛不住笑容,冷著眼立在一旁不做聲了。
劉晏殊自己常常喜歡懟人,今日難得見到周玄清脾氣如此暴躁,像是打開了一扇門,心中趟過一絲不合時宜的興味。
周玄清兩指捏著一張黃紙符,虛虛的在小蘭麵上拂過。然後‘噗嗤’燃成了一道青煙灰燼。她緩緩道“小蘭死於丹砂中毒,但中毒隻是因為凶手想要掩蓋真正的目的。”
眼尾一挑,迸發厲色。
小妾被盯得心裡發虛,腳下挪步,險些趔趄。她一動,阮知府便有所察覺,立馬回身攬住她的腰身,目光輕柔,問道“你怎麼了?”
小妾稍稍穩下心緒,勉力扯笑,搖了搖頭。
周玄清見之有效,繼續道“丹砂入火,則如劇毒。但凡用手碰過的人,指甲縫間總會染上朱紅色。二夫人,可有膽子伸出手來看看呐?”
小妾緩了緩,輕蔑一笑“怕是要叫女冠失望了。”她伸出一雙纖纖玉手,指甲光滑透亮,的確乾淨無垢。
阮知府心一定,湊上來質問“既然如此,女冠還有何話說?總不會懷疑是本官殺的人?”
他有意瞟向侯爺。
劉晏殊連回都懶得回個眼神過去“若是阮知府殺人,本侯也會秉公辦案。”
阮知府再度氣的喉嚨發澀,失語了。
“怎麼能是阮大人呢,小道可沒說二夫人已經自證清白了。”
周玄清摸摸鼻子,無聲謝著劉晏殊的一搭一唱。
“我手指乾乾淨淨,不就證明我沒碰過丹砂?能來這間屋子的多半是下人,我昨夜和老爺回房之後,可沒再出來過,如何殺人?”
小妾尋出了周玄清的漏洞,兩三句便將自己撇的乾乾淨淨。反將問題拋給了她。
果然能當小妾的不是尋常女子啊!周玄清半笑不笑的暗歎一聲,終於肅了肅表情。
手指朝下道“二夫人,你繡鞋上沾著什麼?”
小妾半信半疑低下頭,煞白了臉——荷花綢麵的繡鞋,鞋尖沾了一抹痕跡,很淡的朱色。
她心一亂,腦中回想著昨夜回房已經換過衣裳,這鞋也是分明換過的啊!也不知是不是羞憤而躁紅的臉,繃緊了頰麵,尖著嗓子回道“這怎麼可能!定是我方才抹粉的時候掉在鞋麵上的胭脂…總之,絕不會是什麼丹砂!”
周玄清突然壓低嗓子,眼神微閃,神叨叨的說道“各位是不是忘記了,小道可是能做法的。不然我來請鬼神通融一下,叫小蘭的魂魄親自從地府上來,說一下自己因何而死?”
小妾慌神,迫不及指著周玄清叫道“什麼做法鬼神,我統統不信!定是你要汙蔑我!老爺,你可得替妾身做主啊!”
見她神態不對已知蹊蹺,可畢竟是枕邊人,阮知府麵露難色,望向劉晏殊道“侯爺,此事、此事若不然還是算了吧。”
“阮知府當本侯是什麼人?算?一條人命算了?朝廷律法算了?哼,本侯看你這官服是想脫了。”劉晏殊一字字如針,戳的阮知府渾身一顫,額角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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