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來繞去,又繞到了梁太後身上,裴瑤卮看著這一幕,顧自悠閒,心道,越來越好玩了。
從那糕點端上來時,梁太後打眼一看,便知是自己所賜,心頭隱隱便有不祥之感。這會兒見宇文柔竟如此直言不諱,她也怒了“簡直荒唐!你這賤婦,竟攀誣到哀家身上了!”
宗姑姑在後頭扯了扯主子的衣袖,示意她冷靜。
梁太後這才回過神來,努力壓下脾氣,耐著性子同蕭逐道“昨日哀家是送了德妃糕點不錯,但哀家怎能未卜先知,怎能知道德妃會與貴妃分甘同味,提前下了紅花就等著貴妃入口!”
蕭逐臉色越來越難看,事情到了這一步,他隱隱覺得自己也好、母親也好,都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帶著走,全然無主動之處。
這時候,旁觀多時的李太後淡淡啟口“行了,”她看向蕭逐,“搜宮吧。”
蕭逐蹙眉,“搜宮?”
“自然得搜宮,皇後早逝,哀家身為後宮之主,如今貴妃遭難,事涉龍裔,必是要查個水落石出的。”李太後神色冷肅,威儀十足,將德妃與梁太後各看了一眼,“不管是誰,做得出傷天害理之事,就不能怕報應!”
“你——”梁太後憤然開口,便要與她爭辯,但才剛說了一個字,便被李太後打斷了。
“姐姐,”李太後起身過去,拉過她的手,“哀家知道姐姐委屈,也不信姐姐會如此喪儘天良,去害自己的親皇孫,也正為著姐姐的這份兒委屈,才更得搜宮,以圖洗淨!”
說著,她側目問蕭逐“皇帝沒意見吧?”
她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蕭逐也隻能道“但憑母後做主。”
李太後點點頭,“移豐,”
宋姑姑聞聲上前,便聽李太後吩咐“你與孫持方一起,帶人前去搜查敬慈宮、瓊宣宮。”
兩人領命而去,直到快兩個時辰之後,方才回來複命。
一包紅花被孫持方顫顫巍巍地呈到蕭逐麵前,李太後問“哪裡找出來的?”
孫持方艱難地看向梁太後,對上後者銅鈴似的眼睛,愈發覺得喉頭發緊了。
宋姑姑平靜道“稟太後,陛下,此物乃是敬慈宮偏殿牆根兒底下挖出來的,孫公公與敬慈宮宮人皆在場,無有冤屈,抵賴不得。”
宇文柔一聽,立時精神了“陛下!陛下您看!是聖母,是聖母!”
“你個賤人!”梁太後衝過去給了宇文柔一巴掌,回身瘋魔似的一把將那紅花打散了,“荒謬!混賬!賤人竟敢汙蔑哀家!”
“母後,”蕭逐眼露痛色,緩緩起身,定定地看著母親“誰能汙蔑得了您?”
梁太後愣住了。
一場鬨劇,最終便以母後皇太後降旨,禁聖母梁氏於敬慈宮,至貴妃產前不得外出告結。
離開承徽宮前,李太後叫住了自家兒媳。
“蘅兒。”
這個稱呼從她嘴裡喚出來,裴瑤卮不禁一怔,回身應了一聲,便聽李太後吩咐道“送你姐姐回去之後,來和壽宮一趟。”
裴瑤卮恭順領命。
她陪著憫黛回到顯粹宮,一路上,憫黛一句話沒說,直到殿門一關,她才徹底冷下臉來,問她“怎麼樣,”
“今兒這出兒,看得還喜歡嗎?”
裴瑤卮低頭站在那裡,沒急著說話。
憫黛又問了一句“這個結果,你滿意了?”
她抬頭,淡淡笑道“長姐以為,這個結果很嚴重嗎?”
憫黛眉頭一深,什麼都沒說。
嚴重麼?當然是不嚴重的。
潘貴妃究竟沒出大事,聖母皇太後身份擺在那兒,小懲大誡,根本算不了什麼。
裴瑤卮繼續道“小妹不才,也可做個預測,想必要不了多久,皇上便會從敬慈宮隨便找個宮人出來頂了私藏紅花的罪,將聖母皇太後撇得乾乾淨淨的。到時候,聖母還是聖母,今兒這一出兒,就跟沒發生過一樣。”
憫黛一敲桌子,“你既知道,那還費心布這一局?你圖什麼?”
圖什麼?
自然是圖長遠。
“可今兒這一出兒,到底還是發生了的。”裴瑤卮道“有些人,樹大根深,一時之力,撼動不了她,那就隻能放長線釣大魚。”
她微微一笑,“今日之事,還要多謝潘貴妃,替小妹放了這條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