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得蛾眉勝舊時!
前一刻,她看著白海棠時,神色還溫溫婉婉的,很是恬靜,此刻對著自己,倒是變臉變得很快,活脫脫一個拒人於千裡之外。
蕭邃品著她的這些變化,心頭滋味複雜,卻終究是朝著歡喜的方向行進。
“公務要忙,家務也要忙。”他朝她手裡的信紙上瞟了一眼,語意不明道“長初倒是知你心意,你這頭才為趙家姑娘鳴了不平,他這白海棠便趕著送來給你寬心了。”
裴瑤卮懷疑他偷看了自己的家書。
她佯作無事,仔仔細細地將書信收起,口中道“自家兄長,自然要比彆人尋常人知心些。”
自家兄長……蕭邃眯了眯眼。
她回身問“殿下來,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沒事就不能來?”
裴瑤卮蹙了蹙眉。
一時間,她隻覺眼前這人似乎同過去……不一樣了。
又像是,同很久很久之前,有點像了。
“咳,”她掩飾般的嗽了一聲,“若是無事,殿下請自便吧,我就不打擾了。”
說話福了福身,便要離去。
這可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蕭邃心中感歎一句,卻不再逗她,叫了聲等等,便道“寧王叔有恙,府中報了病勢危急,宮裡太醫已去了兩撥,都不見效,本王業已請旨帶同一元先生前去寧王府探望,皇帝也允了,說話便要啟程。”
寧王殿下病了?
裴瑤卮一驚,腦海裡浮現出一道闊彆多年的身影,愁上眉頭。
寧王蕭驚池,乃是先帝同胞親弟,與瑤卮先父、故懷國齊公裴稀私交甚好。瑤卮幼時,寧王長居京中,她與自己的兩位兄長,都是寧王府中的常客,論親戚,她還要喚這位殿下一句堂姑父,如今聞他重病,自是叫她放心不下。
她忖了忖,問道“聽聞寧王殿下是先帝幼弟,年富力強,怎地會生如此重病,竟連太醫都沒法子了?”
“前年夏天,東南疫情蔓延,寧王叔奉旨前去治疫,治了大半年,疫情倒是穩住了,但王叔卻不幸染疾。”蕭邃輕歎一聲,“後來雖則治愈了,但從那以後,王叔身體便一直不好,動輒病痛……”
他說著,心思一收,對她道“我這一走,不知何時回返,你……”
話說到這兒,卻被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驀地打斷了。
“殿下!”輕塵人未到,先是高昂一語,跟著端茶進來,奉到蕭邃麵前“您喝茶!”
她好似全然不知自己打斷了主子說話,一副天真爛漫的笑臉,叫人都不好意思訓斥。
蕭邃蹙了蹙眉,目光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瑤卮壓了壓聲音,吩咐道“輕塵,下去吧。”說著,還遞給她一個‘不準胡鬨’的眼神。
誰料,這丫頭對她的勸退熟視無睹,反而回以她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意氣拳拳,仿佛是在說娘娘放心,有我呢!
娘娘一點都不放心。
“奴婢剛進來時,聽說殿下要出門?”她笑眯眯地看著蕭邃,倒是一點不怕他的樣子,“還是殿下想得周到!知道王妃娘娘這幾日心情不好,便這樣費儘心思地張羅著帶娘娘出遊,真個是難得有心郎呢!”
裴瑤卮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期然與蕭邃對視一眼,趕在對方發落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之前,連忙出口斥了句“輕塵!”
她嚴肅道“不準胡言!寧王爺病了,殿下正著急呢!”
輕塵微微一怔,小腦袋裡不知想了些什麼,轉瞬便又精神了“奴婢失言了……不過,殿下也不必這般擔心!寧王殿下福澤深厚,又有您如此上心,隻等帶了一元先生過去,任他什麼頑疾沉屙,還不都是手到病除的事兒!”
說著,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王妃,接著道“依奴婢看,殿下與寧王殿下如此叔侄情深,寧王殿下心裡自然也記掛著殿下呢!若然病中,能見到殿下與王妃新婚燕爾,伉儷情深,說不得做叔叔的一高興,就連一元先生的靈丹妙藥都用不上了!直接就痊愈了呢!”
“宿輕塵!”裴瑤卮都聽不下去了,連聲低斥道“越說越上勁頭了!還不快退下!”
輕塵扁了扁嘴,卻對她的眼色全然不顧,隻一味去等楚王殿下的答複。
蕭邃不急不緩地喝了口茶,淡淡道“王妃,你的這個丫頭,嘴太快了。”
裴瑤卮登時起身,雙手疊在身前,低眸告罪“殿下恕罪,輕塵於妾有救命之恩,妾喜其伶俐,平日多少寬縱些。”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您彆生氣,妾往後定當好生管教她。”
殿中一時無聲。蕭邃走到那盆白海棠前頭,駐步垂眸,就那麼站了許久。
“殿……”輕塵揣著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傻愣愣地就要上前,卻被裴瑤卮用力一扯,給拽回了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