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想玩是吧?
楚王殿下從容一笑,適才的深沉壓抑,仿佛頃刻之間便煙消雲散了。
“那就看到什麼,忘了什麼。”他重新坐了下來,字字輕定道“不準再提,不準再想,不準再記著。”
裴瑤卮笑不出來了。
蕭邃說是這麼說,但對於她此番被劫之事,卻也未曾就此撂開手。尉朝陽之前領人追查到了一座道觀,可其中卻早已是人去樓空,向附近人家打聽,也隻打聽出,原是有個富貴人家的千金度了道,在觀裡修行,至於是哪家的千金,便沒人知道了。
她的這幅畫裡,拋出女子麵容與潘恬相似不提,其身著,倒正是一襲道袍。
“殿下的意思是……查一查潘家的女孩?”
翌日,尉朝陽被蕭邃叫到跟前,聽完他的話,試探著問道。
蕭邃沉吟道“不隻是查今日的潘家人。”
尉朝陽心思一動,立時領會了他的意思“您是懷疑……潘誡一脈,尚有餘孽?”
蕭邃沒說是與不是,但這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哦,對了,”尉朝陽想起一事來,道“屬下剛剛過來的時候,在前頭聽說,潘賢遣了兒子潘整來探望寧王殿下,說話便要到了。”
蕭邃眉目一動,“潘整來了?”
尉朝陽點頭,“自從潘貴妃有孕後,潘賢近來愈發坐不住了,連帶著東南一線的軍隊都有些蠢蠢欲動之勢,您看,咱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以防不測?”
“彆的都不急,”片刻後,蕭邃道“潘貴妃的身孕,如今幾個月了?”
這倒是將尉朝陽問得一愣,心說,我個大老爺們,誰閒著沒事記這個?
蕭邃見他臉色,也反應過來了,不覺一笑道“是我問錯人了,可惜瞬雨不在身邊……”頓了頓,他道“這樣,你給派人給瞬雨遞個信兒,讓她拿捏著時日,看著差不多了,便讓樹清那裡將一早備好的奏折遞上去,好好給潘氏添一把火。”
“是,屬下明白了。”
莞郡公世子潘整,乃是潘賢與文夫人唯一嫡出之子,早年間便混跡軍旅,真說起來,也算是資曆豐厚了。
裴瑤卮一聽到他來,索性連遮掩都懶得遮掩了,隨手,便將手裡的茶盞摔了出去,給一旁的輕塵嚇了一跳。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裴瑤卮心道,仇人共處在同一屋簷下,不必相見,也是分外眼紅。
“沒什麼。”她淡淡一笑,隨口道“我不喜歡潘家人罷了,想著莞郡公世子這麼一來,少不得又要應酬,怪煩人的。”
輕塵聽了,似模似樣地點點頭,“奴婢也不喜歡潘家人。聽說這潘世子風評可差了,外頭人都說他心狠手辣,端著副笑模樣,竟做讓人笑不出來的事兒!討厭死了!”
裴瑤卮給她逗笑了,“嘖……你說你小小年紀,哪來這麼些‘聽說’?難不成,過去你進相府之前,是個走江湖賣藝的?”
輕塵笑嘻嘻道“那成日圈在深宅大院裡無趣嘛,再不轉磨磨打聽點有意思的事兒,那得活得多辛苦呀!”
她說完,方才自覺失言似的,“奴婢失言了,娘娘莫生氣。”
瑤卮笑道“你說的是實話,娘娘不生氣。”
“對了娘娘!”過了會兒,輕塵又道,“奴婢還聽說呢,這潘世子此番可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帶著個姑娘呢!”
“姑娘?”她沒怎麼當回事兒,隨口問道“侍女還是姬妾啊?”
“嗯……好像和他一樣,是姓潘的。”
裴瑤卮抬起了頭。
輕塵又道“似乎是他妹妹?”
潘整並沒有親生的妹妹,倒是他娘文夫人,從潘氏族中挑選了好幾個孩子,帶在身邊養著,便如同如今攝六宮事的貴妃潘若徽,便是潘賢與文夫人的養女,蕭逐登基後不久,文夫人便將她送進了宮中,以圖穩固潘氏地位。
裴瑤卮一直覺得,潘賢能有今日,他的那位夫人,可謂是勞苦功高。而潘賢呢,縱使裴瑤卮恨他恨得牙癢癢,卻也不得不說一句,身為夫君,他也算無可指摘了。
彆的不說,光是憑莞郡公今時今日位極人臣的地位,後宅裡卻隻有一位夫人這麼一條,便也夠得上許多女子羨慕了。
“確實是他妹妹。”午膳時,溫憐過來與瑤卮一起用膳,說起此事,她知道倒比輕塵還要多些。
“說是差不多明日便能到了。”溫憐歎了口氣,滿滿的不屑,“也真是倒黴,一想起潘整那張臉,我就惡心得想吐,潘賢倒也是真有膽子,明知道我在這裡,還敢讓他親兒子過來,巴不得斷子絕孫麼?”
裴瑤卮一通好笑,不過心裡倒也奇怪得很,潘賢這個時候讓潘整過來,探病的幌子裡,遮得究竟是份兒什麼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