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觴點點頭,想了想,問道“娘娘眼下可安心了?”
溫憐抬首看向她,半晌,輕輕一歎。
她看得出,瑤卮很是喜歡輕塵。那日,她之所以將潘擬謀害瑤卮的事告訴輕塵,也就是為著試一試這丫頭——看看她究竟是不是一個值得托付倚重的丫頭。
“潘擬那個身份,她身為楚王府之人明著與她為難,並非明智之舉,若然當真玩大了,也容易給主子招禍。”溫憐緩緩慮道“但這丫頭不錯,有為主子出氣的心,難得的是膽子大,卻也有分寸。”她看向獨觴,“說起來,她這些小打小鬨的報複,還真是很有些孩子氣。”
“可不是麼!”獨觴笑道,“奴婢先前去給寧王殿下送東西,經過正意院時瞧見潘擬——您是沒看到,說來也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這才幾日光景,都憔悴的不像樣了!”
她說完,但見主子臉上雖有豫色,可這豫色背後,總還是難以徹底安心的模樣。
“娘娘,您也彆太擔心了。”她輕聲勸道“楚王妃素來聰慧,這天底下能害著她的人不多,依奴婢看,那丫頭放在王妃身邊,是極妥當的!”
這天底下,能害著她的人,不多。
溫憐默默念了遍獨觴這句話,闔眸慘然一笑,“可不是麼,這世上能害到她的人,實則是少之又少的……”
——可偏偏,隻要遇上那麼一兩個,便足夠成全她一輩子悲哀的。
“說到底,從來隻有她毫無防備之人,才能真正傷得到她、害得著她……”
獨觴心頭一咯噔,麵露慌色“娘娘……”
溫憐搖了搖頭。
“罷了,”她倦憊地躺下,輕聲道“不想了,睡了。”
獨觴也沒想到,自己竟會一語成讖,才說完怕輕塵夜路走多了的話之後,沒兩日,這丫頭便真遇上鬼了。
——且還不是一隻尋常的鬼。
“娘娘!”
大晚上的,溫憐才合了書閉了眼,便聽獨觴急匆匆從外頭進來,伏在自己床邊稟道“娘娘,咱們的人才來回話,說是輕塵在潘擬的安神湯裡動手腳,被潘整逮著了!”
溫憐一下子睜開了雙眼。
她攏著衣襟坐起身來,平靜問“都知道了?”
獨觴定了定神,回道“那倒沒有,外頭這會兒還沒個信兒呢!”
溫憐心頭一動,腦子飛快地轉了一遍,末了吩咐道“行了,不急。潘整應該不會張揚此事,你去那邊親自看著點兒,彆叫那丫頭吃了虧就是。”
“是,奴婢這就過去!”
那邊的後廚房裡,輕塵聽著外頭時不時傳來的蟬鳴聲,很是發愁。
寧王妃知道潘擬這些日子不安穩,特意吩咐了後廚,每晚給她燉一盅安神湯,輕塵知曉此事後,計上心來,便時不時溜過來,趁著廚娘眼錯不見的功夫,給潘擬的安神湯裡另加點料。
今夜,她本想玩把大的,悄沒聲兒地帶了瓶禿發散來,趁廚娘出去取柴火的空當,掀了藥罐蓋子正要往裡兌呢,誰料,這姓潘的煞神便來了。
“……潘,潘世子?!”廚娘原還有些困意,進門驀地見到潘整,整個人都嚇精神了,手裡柴火掉了滿地,張口結舌地問“這大半夜的,您……您怎麼到這來了?可是有何吩咐?”
潘整側目,深深一笑。
“無事,”他道,“你先下去吧。”
廚娘恨不能轉身就走,可那潘家姑娘的安神湯……
“放心,姑娘今天不喝安神湯了,與你們無礙。”
潘整同廚娘說著話,可那含著深深笑意的目光,卻一直落在輕塵身上。
那頭廚娘聽罷,連連告退離開了。
輕塵看廚娘走了,便也福了福身,“潘世子,那奴婢便也先告退了。”說罷,繞過他去便要出門。
錯身之時,卻被潘整一下攥緊了手臂。
“嘶——!”這一下子真有些疼,她仰頭道“您這是做什麼?奴婢好歹是楚王府的人!您怎麼二話不說就上手了!”
潘整一垂眼,目光堪堪落到她那雙鮮活至極的眼睛上,大概是手臂真被捏痛了,細細看去,她竟還嬌氣地紅了眼圈。
從她的臉麵,一寸寸看到被自己握緊的手臂上,須臾,潘整勾唇一笑,輕輕鬆開了她。
“姑娘莫氣,在下唐突了。”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