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說這些話的時候,真的好像……”
瑤卮一笑,“好像什麼?”
好像姑姑。清檀心道。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握上裴瑤卮的手,道“我隻是沒想到,您待我會如此推心置腹,連軍國大事,都敢直言不諱。”
裴瑤卮拍拍她的手,“你安心了,我也就放心了。”
兩人這廂正說著,清檀的侍女嘉染忽然湊過來提醒道“公主、王妃,德妃娘娘過來了。”
聞言,兩人齊齊轉頭看去,一副轎輦遠遠地行過來,坐上之人珠光寶氣,在日頭底下,刺得人尤其眼暈,可不正是德妃宇文柔!
那轎輦停在了和壽門前,兩人福身見禮,宇文柔卻還坐轎上,遲遲沒有起身挪動的意思。
“聽聞母後皇太後遇疾,本宮特來請安。看來,業成公主這是早到了?”說著,她轉眼看向相蘅,目光不覺地帶出一抹嫉恨與不屑,“楚王妃也來侍疾麼?”
裴瑤卮淡淡一笑,“母後遇疾,王爺又不在京中,妾自當從旁侍奉,以儘孝道。”
“王妃還真是孝順呢!”宇文柔諷然笑道,“隻是……王妃這份孝心,送到母後皇太後麵前,恐怕還不抵不送呢!”
她說著,隨手一指清檀,“正巧,業成公主也在,王妃不如問問公主,過去仁懿皇後與母後皇太後是如何相處的?王妃自是仙姿玉貌,隻是……若然這一眉一眼不幸地像錯了人,那可就真是冤孽了!說不準,您這份嘗藥侍膳之心,倒要讓太後娘娘愈發難見大安了呢!”
話音落地,轎輦上便傳來女子一陣陣的輕笑。清檀見不慣她這副嘴臉,冷笑一聲,正要開口,卻被楚王妃一步上前,搶了先。
“德妃娘娘所言,妾實在不解——不知娘娘這究竟是在詛咒母後皇太後鳳體,還是……在對仁懿皇後大不敬?”裴瑤卮作勢苦惱道“妾是個糊塗人,又素來膽小,生怕沾嫌。有什麼事,還是當下分明了好,若然娘娘不介意,不如同妾共走一趟淩雲殿,請陛下聖躬裁決,如何?”
鳳眸中狠色畢現,宇文柔一拍扶手,厲聲道“哼!你少拿陛下來壓我!真當本宮怕了你,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麼!”
“哦?娘娘知道?”她輕笑道“妾自己倒是有些糊塗呢!既然娘娘心明眼亮,不若,便請您為妾釋疑吧!”
宇文柔哪裡容得下她如此囂張,霍然起身,便要撲過來與她發難,清檀心裡一緊,輕呼了一聲‘姐姐’,隨即,卻見宇文柔沒走出兩步,便身形一晃,整個人向後栽去——
“娘娘!”
一時間,和壽門外亂成了一團。
宋姑姑在裡頭聽到動靜,趕出來時,正好瞧見這一幕,當即著人將德妃抬回瓊宣宮去,另外又派了人去請太醫。
“王妃娘娘,您先進去侍奉太後吧!德妃娘娘這裡,容奴婢——”
宋姑姑原想將她摘出這段是非,自己隨著去一趟瓊宣宮,幫著安頓,不料,話未說完,便被楚王妃含笑打斷了。
“母後那裡離不得姑姑,何況德妃娘娘在我麵前驟然暈厥,我不跟去看看,總是放心不下。”她道,“姑姑不必擔心,我去去就回,母後那邊,就勞煩您了!”
人抬回瓊宣宮不久,何太醫便匆匆趕到了,這廂剛搭上脈,蕭逐便也聞訊過來了。
免了眾人行禮,蕭逐走進內殿,向何太醫問道“德妃如何了?”
何太醫品了半天的脈息,忽而臉上一喜,急急往蕭逐麵前一跪,拜道“微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德妃娘娘是喜脈,已然兩月有餘!”
喜脈。
又一個喜脈。
這兩個字一出來,在場眾人,神色各異。
還是德妃宮裡的侍女率先回過神來,闔宮上下裡外跪了滿地,口中全是道喜的話,蕭逐坐在那兒,心裡不知盤算著什麼,臉上卻遲遲未見歡喜之意。
“陛下……”
一聲虛弱嬌柔的輕喚從床榻處傳來,卻是宇文柔正悠悠轉醒。
柔若無骨的玉手探出帳,朝著蕭逐伸來,他臉色柔和下來,起身來到宇文柔床邊。
“愛妃醒了。”
宇文柔半睜著眼,乍一看真個像是大病未愈的模樣,甚惹人憐。她問“陛下,臣妾隱隱聽得太醫說恭喜,陛下,可是臣妾……”
蕭逐淺淺笑著,在她額上輕輕拂了一拂,頷首道“嗯,愛妃遇喜了,何太醫說,已然兩月有餘。”